“賀威,你我夫妻二十餘載,想不到你竟如此看我?”
劍拔弩張之下,大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紅袖,立即提起裙擺下跪,“将軍明鑒,夫人雖不喜少夫人,可萬萬沒有這種的想法,衣食用度皆是按時讓人送來的,不曾有過為難之處,又何來派人縱火一說。将軍應是了解夫人脾性的,千萬不能聽信少夫人一面之詞啊,将軍!”
賀威似乎被這後宅之事吵得頭疼,眉毛緊緊擰在一起,皺成一個“川”字,他煩躁地擡手掐了掐眉心。
齊霜雲目光如炬,冷冷看了一眼坐在地上,不停抹眼淚的江伊,“既然将軍不信我,那好啊,就把這幾天給少夫人送飯的丫鬟抓起來嚴刑拷問,事實真相自會水落石出。至于你——”
未等齊霜雲說完,衆人身後傳來了賀凜的聲音:“爹。”
一行人隻顧着沉浸在這場鬧劇當中,這時才發現賀凜,也不知他什麼時候來的。
隻見他徑直走過去把江伊拉起來,而後又解下身上的披風,披到她身上,一隻手臂環過她的腰身,把人摟進自己懷裡。
“爹,娘,她被大火吓壞了,神志有些不清醒,胡言亂語了一番,出口冒犯了大夫人,還請大夫人恕罪。”
賀凜話音剛落,江伊雙腿一軟,情不自禁地朝他懷裡踉跄了一下,仿佛真是被吓到了一樣。
江伊睜大雙眸,慢慢扭頭看向他,眼睛明亮閃爍,泛着淚花,不為别的,隻因賀凜在她腰間穴位按了下。
就這一下,江伊的腰身酥麻不堪,全身發軟沒有力氣,要不是有這個懷抱在,她簡直能當場跪下倒地!
“你……”
賀凜不動聲色地在那個位置又按了一下,江伊頓時說不出話了,咬緊牙關。
“子羽,去請大夫來為少夫人診脈。”
“是。”
“爹,娘,大夫人,我先帶她去看大夫。”
賀威負手而立,點了下頭:“嗯,去吧。”
賀凜摟着江伊就要走,顧子羽也把躺在地上的夏織抱了起來。
齊霜雲卻突然發難,大喝道:“站住!賀凜,你眼裡還有沒有規矩?我這個長輩沒有發話,你怎麼敢私自帶她走?這個妖女出口污蔑你的嫡母,難道就這樣輕易算了嗎?”
賀凜轉身看了她一眼,眸光深沉得恍若湖底寒冷的冰水,不過轉瞬即逝,很快恢複了正常。
“那麼敢問大夫人想要如何?”
“把她交出來,由我徹查此事。”見賀凜久久不動,齊霜雲怒道:“怎麼?難道你要為了這個妖女忤逆你的嫡母不成?!”
蘇桐當即站出來,忍不住為自己兒子辯白:“不,大夫人,凜兒他萬萬不敢忤逆您。”
此時賀威終于出聲了:“好了,凜兒,你先帶她下去看大夫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賀凜應了聲,快步走出這座廢棄小院。
“賀凜,你放開我!”
一到無人之處,江伊開始不斷掙紮,沒想到這人看着病殃殃的,力氣還挺大,她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那隻像鉗子的大手。
“閉嘴!”
突如其來的呵斥把江伊吓了一跳,就連跟在後面抱着夏織的顧子羽也吓一激靈。
江伊滿心不服氣,掙紮得更加厲害:“你憑什麼讓我閉嘴?你以為你是誰?!”
賀凜看樣子氣得不輕,兩片含有紫氣的薄唇白了幾分,好像下一刻就要毒發身亡了似的,一隻大手緊緊攥着江伊的手腕,大步朝他的房間走去。
關了房門,江伊一把甩開他,皺眉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
“你有病吧?幹嘛不讓我說完?”
賀凜深呼吸一口,試圖将心底那股沒由來的怒氣壓下。
“你知不知道你今晚将大夫人得罪狠了?”
江伊一臉無所謂,嗤道:“那又怎樣?我得罪她關你什麼事?你幹嘛發這麼大火?”
賀凜咬牙切齒道:“你就這麼想死嗎?敢污蔑她放火!”
“你怎麼知道是我污蔑她?你憑什麼懷疑我?”
“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
江伊既委屈又生氣,雖然她也不清楚這股情緒從哪冒出來的,于是沖對面的人吼道:“是,我想死,有本事你殺了我!誰他媽的想待在你們這破地方?”
吼完這句,江伊擡手抹了把臉。
她臉上原本白淨的地方就不多,這一抹又把碳灰暈染開來,髒兮兮的,跟個沒人照顧,獨自流浪了很久的小貓似的,看上去可憐極了,隻不過氣鼓鼓的臉龐和打死不認錯的态度,讓這份可憐多出幾分好笑。
賀凜被氣笑了。
這人的脾氣實在是太倔了,其實他見到江伊的第一眼,就察覺到她不似表面那麼恬靜乖巧,或者說這隻是她戴的一張面具,幾天相處下來,也确實證實了這一點,她骨子裡藏着深深的叛逆,隻是不輕易表露出來罷了。
“那個,公子,少夫人,大夫已經來了,正在為夏織姑娘把脈。”
門外一道弱弱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僵持的沉默。
把脈?夏織不是在配合她演戲嗎?莫非真暈了不成?江伊愣了愣,瞪了賀凜一眼後飛快打開門朝隔壁房間奔去。
顧子羽看着江伊跑走的背影邁上台階,随後看了看賀凜,“公子,你和江姑娘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