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下意識說嗯,覺得不對,瞪顧未遲一眼,餘光見周圍有人往這邊看,又假咳兩聲。
直到顧正青做最後總結,衆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台上後,陸澤才開口。
“看在今天勞您大駕的份上,随便罵。”
京市的口腔醫院競争确實大,要想新醫院能立足,需要的不止是院長和副院長。
陸澤歸國創業的事已經籌劃很久,下午的酒會有他想挖來的幾個專家,還有新設備的供應商,沒有顧未遲幫忙肯定不行。
“記得打錢。”
顧未遲看向觀衆席第一排的某個區域,恰逢掌聲響起,顧正青鞠躬下台,回到那裡一位穿着皮草的貴婦身邊。
貴婦的另一邊坐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眼中滿是桀骜,長相和顧未遲有一絲相似。
“呦,這不是你後媽和她寶貝兒子麼。”
陸澤輕蔑地看着一臉谄媚的顧琸:“你這弟弟真以為自己能繼任集團總裁?你爸才五十多歲,早點兒吧。”
顧未遲同大家一齊鼓掌:“顧正青前段時間切了一顆腫瘤,找過專家會診,最終結果是良性。”
所以他一開始才急着讓顧未遲回國,安排顧家和姜家的聯姻。
拿到報告,聯姻的事不了了之,也算合了顧正青的心意。
因此,顧未遲出櫃變得無足輕重,隻是他在顧氏的職位從原先的銷售部變成了物流部。
在外人看來,頗有些懲戒的意味。
運用權力控制一切是顧正青向來的做事風格,顧未遲童年也曾為了博得父親贊賞幹過許多蠢事,現在不會了。
“福利院…抓緊時間去一趟。”
陸澤警惕地掃視周圍。
會議廳的流程已經走完,有主持人開始指引大家去宴會廳參加接下來的酒會交流,現場嘈雜,沒人注意到這邊。
他壓低嗓音:“夏天新醫院要開業的,你趕緊搞定。”
顧未遲挑眉:“那我入股的事?”
陸澤啧了一聲,算是默許。
酒會很快開始,許多重要人物卻沒露面。
陸澤和顧未遲此行帶着目的,分别約了幾位專家在會議室詳談,之後才紛紛進入宴會廳。
顧正青接受采訪剛結束,他是今天絕對主角,夫人和兒子也跟着一齊出場,衣着華麗,氣場全開。
自此三人踏入大廳,這場酒會才算正式開始。
顧未遲出國前很少參加聚會,大部分人不認識他,就連熟悉顧家情況的,今日上前打招呼也隻提“顧經理”三個字,許是有人提前打點。
顧未遲陪專家、老總們喝了一圈,經過顧正青時,不避諱也不熱絡地叫了聲爸。
顧正青點點頭,沒說别的。
之後,身邊人才慢慢多起來。
這招有利有弊,名片收了不少,自然也有遞出去的,顧未遲沒有想到的是,其中一張竟然給了自己在國外學醫時的導師。
對方還是顧琸帶來的。
“哥,這是M國頂尖的口腔醫學專家麥克教授。”顧琸滿臉假笑。
顧未遲和顧正青說話時,他從遠處看得清清楚楚,原以為大哥用這招狐假虎威,父親會不悅、會責備,結果居然無事發生。
看得他很不爽。
“哥,你最近不是給醫院送了不少補牙材料麼,正好可以給教授介紹介紹咱們公司的産品。”
麥克教授皺眉,似乎并不相信自己的關門弟子放棄研究所的工作,竟然是為了回國做這些。
可剛才他的弟弟确實是這樣介紹的。
“好久不見。”
顧未遲遞出名片。
卡片上印着“顧氏醫療-物流部副經理”的燙金字樣,放到布滿皺紋的手心上。
顧未遲從侍者托盤中拿起一杯新的香槟,向導師敬酒。
他神色平淡,眼中清明:“抱歉,老師。”
回到家。
洗去一身酒氣之前,顧未遲在窗邊駐足許久。
天色已黑,目之所及有零星燈火,或遠或近,總之不在他這裡。
過往和現在,他都有很多獨自看風景的時間,但通常大腦放空,不知道該想些什麼。
很多東西似乎沒那麼重要,眼看着它們從身邊流逝掉也并不痛苦。
但今天導師眼中明顯的失望讓他開始思考,這種平淡到底有何意味。
究竟是所經之事本身不夠殘酷,還是說它們經過日積月累,終究會變成遲來的鈍痛。
“叮咚”
“叮咚——”
陷在思緒中,理所當然地,顧未遲錯過門鈴聲。
他踏進浴房,打開花灑。
客廳傳來狗叫,随即,有大門被打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