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剛伸出胳膊,拇指蹭到屏幕,照片自動翻到下一張。
“别擔心,我還好。”顧未遲幾乎同時收回手機,“休息吧。”
“哎哎哎?”屏幕還亮着,陸澤抓住他的手腕,讓畫面停留在面前,“怎麼還不讓看呢。”
陽光灑在男孩精緻漂亮的臉上,給烏黑的劉海染上一層金邊,他白皙五指輕輕攏着懷裡的毛茸茸,嘴角微微勾着,眼中格外溫柔。
陸澤:“啧啧。”
顧未遲挑眉。
陸澤:“沒見過這麼肥的流浪貓。”
顧未遲:“……”
*
夏聽雨來到Be Drunk With所在的胡同口,遠遠看到陳茉茉和一個女生在店門口自拍。
咖啡館已經打烊,隻剩門口店名logo閃爍霓虹燈樣的斑斓彩光,燈塔般照着這條夏聽雨從小到大玩耍過的路。
陳茉茉身旁的女生夏聽雨見過,是下午替他們幫忙說話的優等生,似乎姓顧。
姓顧的好人真多。
還沒來得及和她們打招呼,胡同另一頭走出幾個身材魁梧的男人。
他們走到陳槜店門口,手中的煙酒和身上的皮夾克被霓虹燈染出詭異氛圍,似乎暗藏危險。
距離不近,夏聽雨看不清他們在和陳茉茉說什麼,但大晚上的,這樣一群人圍着兩個小姑娘,總歸不太安全。
他呼哧呼哧跑過去,将陳茉茉往後拉了幾步。
衆人目光落在他身上,陳茉茉意外道:“你怎麼來了?”
夏聽雨沒看她,目光死死黏在幾個陌生人身上。
對方一共四個人,個個長相兇狠,皮膚黝黑,可能是不習慣北方寒風,都微微縮着脖子,脖頸上的紋身和金鍊若隐若現。
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這樣的裝扮、眼神,這樣成群結隊的架勢,瞬間勾起他童年記憶中的某些血腥畫面。
耳邊似乎能聽見媽媽的聲音:“小北,帶着弟弟,快跑!”
冬風吹過,夏聽雨身子不自覺地開始發抖。
不應該是他們,債還完了,欠條也已經銷毀,怎麼可能是他們…
拳頭在袖中偷偷攥緊。
陳茉茉以為夏聽雨在擔心她們的安全,拉拉他的袖子:“沒事兒的。”
亮黃色燈光映在夏聽雨蒼白的臉頰,和緊緊抿住的嘴唇上,過了幾秒,又變成粉紅色。
為首的光頭眼神鋒利,自上而下打量夏聽雨,将火光扔到腳下踩滅:“弟弟,你住這附近?”
劣質香煙的味道撲面而來,夏聽雨知道他在說話,但沒有擡頭看。
光頭也不在意,似乎習慣了被人懼怕。
他笑着踹了幾腳地上的煙屁股,痞裡痞氣繼續問:“附近有戶姓夏的人家,你們有沒有聽說過?”
陳茉茉皺眉,看了眼夏聽雨。
幾個男人見狀,微不可查地換了個站姿。
氣氛變得緊張之前,顧允初走到陳茉茉前面,挽起她的胳膊,在暗處捏了捏,打趣笑道:“叔叔,你們在找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
配上校服,一副不谙世事的中學生模樣。
陳茉茉再傻也明白了,忙裝作生氣的樣子囑咐閨蜜:“咱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吧,萬一人家找人有急事呢。”
她看着夏聽雨:“哥,我說的對嗎?”
腦海中的記憶畫面退潮,夏聽雨瞳孔聚焦,捕捉到兩個女孩眼神中的深意。
他摸出助聽器,筆畫着手語:“我助聽器沒電了,聽不見,咱們回家吧。”
即便在場沒人能看懂,他的動作依舊利落、标準,轉身對着四個人:“大哥,我是殘疾人,聽不見别人說話,不好意思。”
人畜無害的笑容,精緻五官,淺淺梨渦,讓其他幾個男人眼中露出别樣神色。
光頭顯然沒有全信,但也實在不想原地幹凍着,跺了兩下腳:“艹,怎麼還是個聾啞人。”
他甩了個眼神給身後:“去那邊問問。”
直至幾個人的影子隐沒在黑暗中,夏聽雨才察覺後背的冷意。
衣服被汗水浸透,雙腿發軟,腦子暈眩,他一手扶着路邊的電線杆,一手撐在膝蓋。
那些人找不到人是不會走的,雖然不知道目的是什麼。
好在房子已經出租,和租客簽合同的是陳槜,就算真找到家裡,也查不到他們兄弟倆。
得趕緊把這件事告訴夏北才行。
還有,陳槜這裡恐怕不能住了。
“小雨哥,小雨哥?”陳茉茉皺眉看着夏聽雨蒼白的臉,“你還好嗎?”
她不會比手語,也不知道他剛才到底說了什麼,一時間沒了主意,轉頭求助顧允初。
顧允初手裡攥着手機,剛想說其實可以打字交流,舉起來才發現屏幕顯示正在通話中。
剛才因為害怕,她下意識給顧未遲撥去電話,沒想到居然接通了。
于是一秒變甜美嗓音,輕聲喚了聲哥。
和平日裡溫柔散漫做派有所不同,顧未遲的聲音嚴肅認真,通過遙遠電波層層傳到京市的寒冷冬夜,帶着刺骨的冷。
“小初,你現在和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