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隻在腦海裡一閃而逝,便無影無蹤,明夷疲憊地阖上眼。
就算世界毀滅,他想要的,也再也得不到了。
所以明夷說:“好啊,我考慮一下。”
謝雲歇像是松了口氣,貼心地為他掖了掖被子:“這件事等你病好了再細說,你先休息吧。”
看上去短時間内,他不會再挨打了,明夷稍稍放松心弦,黑暗瞬間襲來,吞沒了所有的意識。
這一覺睡得也不安穩,混亂的夢境裡閃過無數畫面:謝雲歇陰鸷的表情,揚起的拳頭,閃爍着冰冷銀光的刀鋒刮破虛空,沒入皮肉,帶起一串飛濺的血液……
刺穿皮肉的觸感是那樣清醒,明夷猛然驚醒過來,蜷縮的手指緊攥着被角,仍在微微顫抖。
胃裡翻江倒海,睜眼看到趴在床邊的謝雲歇時,反胃的感覺瞬間洶湧襲來,明夷頭腦空白,條件反射地擡起手,握拳狠狠擊中謝雲歇的側臉。
“唔?”謝雲歇被打醒了,捂住臉一臉震驚地看了過來,對上明夷寫滿恐懼與厭惡的眼神,他立即反應了過來:“兄弟,是我啊,我是冒牌貨!”
明夷額頭冒出細細的冷汗,喘息着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放下擡起的手。
“抱歉。”
“沒關系,多大點事。”謝雲歇揉揉臉,知道明夷這是應激了,也怪他自己,長得跟反派一模一樣,明夷冷不丁看到他的臉,不被吓一跳才怪。
謝雲歇:“你有力氣坐起來嗎,喝點粥?”
明夷勉強撐着床坐起來,仍有些輕微眩暈,他接過謝雲歇遞來的粥,觸感是溫熱的。
明夷垂下眼睫,用勺子舀起一勺,安靜地吃了起來,蒼白的嘴唇被熱意熏染,漸漸暈染出了淺淺的淡紅色,顯得比之前有血色了一點。
謝雲歇盯着人家的嘴唇看了好一會兒,才猛然回過神,欲蓋彌彰地挪開目光:“那個……你感覺有好點沒有?”
但其實明夷壓根沒注意到他的目光,他整個人呈放空狀态,像是徹底被打趴在地的枯草,蔫蔫的提不起精神:“嗯。”
謝雲歇:“是這樣,劇情還是要走的,但我跟系統商量了一下,你的劇情不多,稍微走偏一點也無所謂,所以,你隻要配合我小小演一下就行了。”
明夷麻木地複讀:“小小演一下?”
謝雲歇有些難以啟齒:“就是念幾句台詞,一點點肢體接觸之類的……主要是我來演,你躺着就行。”
對此,明夷依舊反應平平,他目光沒有波動地盯着被子上的花紋,機械地舀動勺子:“你随意。”
謝雲歇卻扭扭捏捏,目光躲閃:“等你先喝完粥吧……我怕你看了笑我。”
明夷心中不以為意,甚至有點自嘲地想,在經曆了這麼多事情後,他的心早已死去,再也沒有什麼能讓他笑了。
明夷喝完粥,謝雲歇态度友好地請明夷躺下,他要開始他的表演了。
明夷直截了當地躺下,正好他感到疲憊,便幹脆阖上了眼。
椅子移動的聲音從床邊傳來,謝雲歇站了起來,然後身下的床往下一陷,謝雲歇單膝跪了上來。
明夷感到自己的腰被謝雲歇隔着被子按住,接着,男人低沉霸道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呵,裝什麼貞潔烈男,昨晚你不是也叫得很大聲嗎?”
明夷:“……”
明夷一言難盡地睜開眼,幽幽看向謝雲歇。
謝雲歇跟他對視,勉強維持着表情沒崩,但耳朵已經徹底爆紅了,不等明夷回答,他繼續大聲道:“怎麼不回答,用這種眼神看我,又想挨草了嗎!”
明夷:“……”
夠了。
明夷緩緩問:“你這是……在演什麼?”
謝雲歇也繃不住了,雖然他早已對場面的尴尬有所預料,但怎麼能這麼尬?
謝雲歇避開明夷的目光,硬着頭皮解釋道:“根據劇情,昨晚那個人渣已經把你……所以今天他會借這件事繼續羞辱你。”
明夷看着他紅透的耳根,一時間有些啞然,究竟是怎樣的信念感,才能支撐着謝雲歇把這些台詞念完?
謝雲歇秒懂他目光裡包含的複雜内容,沉痛道:“都是系統的任務罷了!”
明夷:“不做任務會怎麼樣?”
謝雲歇沉默須臾:“不達标,它就會電我。”
一級二級的電擊尚且能忍耐,三級就不行了。
并且,謝雲歇對系統的了解程度有限,目前暫時沒有跟系統徹底鬧翻的想法。
明夷目光微動,不完成任務就會被電?
……跟他一樣,都是被操縱的可憐人。
同病相憐的感慨令明夷态度稍緩,表示理解:“你繼續演吧,我不在乎。”
謝雲歇用那雙灰藍色的眼睛真誠地望着他,語氣也非常真誠:“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下一秒語氣一變,繼續上演掐腰紅眼文學。
“燕小少爺不是很傲氣嗎?真想讓所有人都來看看你這幅樣子。”
“你叫啊,叫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聽見,我說過了,沒有人會來救你!”
說到這裡,謝雲歇忍不住吐槽道:“這人法盲嗎,别人可能不會來,但110絕對會來,兄弟你千萬别聽,這妥妥是PUA啊!”
“……”明夷無力地閉上眼。
你演就演吧,為什麼還配彈幕啊。
聽到這裡,明夷終于确定,雖然這個“謝雲歇”跟之前那個長得很像,但他們确實有最本質的區别。
如果正牌謝雲歇是頭瘋狼,那麼這個冒牌貨……頂多是隻撒歡的哈士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