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橫謹記自己此時的身份,收斂道:“很抱歉在下無法勝任這份工作。”
駱應辭細細品味着他的表情,想起什麼似的嘲諷出聲,“你的工作?堅持到拿錢走人?”
喬橫擡眼看向對方,故技重施的話到嘴邊還沒來得及命令,突然驚呼一聲。
“你!”
對方什麼都沒說,水果悉數滾落到地闆,朝上的指尖正往外冒出血珠。
“哪裡有醫藥箱!”
喬橫一把抓過對方的手腕查看傷口。
好在問題不大,在系統警報響起之前喬橫就已經着急忙慌處理好了情況。
最後把創口貼輕輕纏住受傷的指腹,喬橫才虛驚一場回過神來。
喬橫表情一變,皺着眉頭沉聲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駱應辭愣愣地看向被對方捧在手心的手掌,指尖傳來泛起灼痛的緊繃感。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以後别削水果了,大少爺,你就不是伺候别人的命,别人也無福消受。”喬橫話裡話外陰陽怪氣。
真當他喬橫眼瞎?
他可是親眼目睹了對方特意往果盤裡撞,迎上鋒利的刀片,毫不猶豫地劃破了手指。
喬橫現在無比想要找個地方算一命。
駱應辭緩緩眨了眨眼,找回聲音繼續道:“歐陽老師,我無法彈琴了。”
“現在你還知道彈不了琴了?要是不想彈就說出來,誰還能逼你嗎?”
喬橫簡直要被氣笑了。
正好他還能拿了錢,裝裝樣子什麼都不用做,等那破系統上門提醒就行。
對方何必這樣人财兩空呢?
喬橫拍了拍褲管的灰,已經不能用正常的腦回路與其交流。
安靜後駱應辭扯着嘴角,面色蒼白,眼裡閃過精光,出聲提醒道:
“所以,該你了。”
*
緊閉的琴房裡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動靜,顯得無人的大廳過于空曠。
換了一身衣服的太太從樓上憂心忡忡地走下來。
“吳媽,歐陽老師和應辭還在裡面嗎?”
“夫人你放心,少爺先前還叫我準備了水果和刀,說是要親自給老師道歉呢。”慈眉善目的阿姨點頭欣慰道。
聞言對方目瞪口呆提起裙擺神色難看朝琴房跑去。
看上去情形不妙,連保姆阿姨都不自覺快步跟在身後,“夫人這是怎麼了?”
兩人緊張地趴在門邊試圖打探動靜,正在女人手握成拳準備敲響房門。
裡面傳來刺啦一聲,如銀泉乍現,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琴鍵跳動音符躍然紙上,雅俗共賞耳熟能詳的旋律足以勾起聽衆的童真記憶。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亮晶晶……小星星……”
喬橫坐在鋼琴前,猶如壯士斷腕,擡起高傲的頭顱,眼睛始終向下瞟着琴鍵,在心中默數數字。
為了裝得像模像樣,喬橫雙手都懸在琴鍵上,活動範圍就在張開的手掌之間,不敢有多餘的遊走。
駱應辭始終面無表情盯着他,喬橫隻好硬着頭皮又重複彈奏了幾遍。
結果口訣一遍比一遍熟悉,手法也越來越輕快。
門外女人愣在原地,保姆聽得高興自豪道:“夫人,這句我家三歲孫子也會彈!”
女人松了一口氣,隻當裡面是在娛樂。
“這水平聽上去不像是應辭彈的,倒還真算得上是返璞歸真。”
她囑咐阿姨準備晚餐,臨走前還喃喃自語:“越是簡單越是純粹,說不定對他真的有奇效呢。”
房裡一陣眉飛色舞表演後,喬橫也頂不住信仰敗下陣來,假笑得有些僵硬的嘴角不禁抽搐。
“莫紮特的小星星變奏曲有十二段,我隻是選擇了簡易版,我考考你作者是誰?”
喬橫心有餘悸,這半個小時他可是做足了答題的準備。
不得不說高考生的腦子就是記得快!
駱應辭沒有答複,喬橫尴地清了清嗓子。
“好了,不用壓力太大。”喬橫自圓其說笑道,“老師是故意的,你相信嗎?”
“對于普通人來說音樂就是拿來舒緩心情的,技藝隻是其次。比如我剛才因為一個不聽話的學生而生氣才胡亂彈奏,沒有任何章法。”
“他也能感同身受那份憤怒,除非對方是個聾子或者傻子。”
話已至此,喬橫故作玄虛點名道:“你說對吧,小瓷同學?”
怎麼會有這麼聰明的人!
喬橫為自己交上表現完美的答卷而暗自竊喜,這堪稱教科書式的解圍,而書的作者是他本人。
駱應辭沒了興趣道:“原來不止我的手受了傷。”
“嗯?你還有哪裡受傷了?”
喬橫驟然起身,惹得鋼琴發悶聲。
駱應辭指了指腦袋的方向,“老師還是走路小心點。”
喬橫繼續裝傻充愣道:“謝謝關心了,今天确實差點撞了腦子。”
對方似乎徹底無話可說。
為了完成系統的任務,喬橫已經夠委屈了,如今能看到對方吃癟的樣子也算出了口惡氣。
喬橫走後,一向冷清的琴房終于重回原樣。
留在原地的駱應辭用帶傷的手指擦過琴蓋。
創口貼上一塵未染。
當然除了聾子傻子,還有一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