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湯下肚的飽腹感讓他覺得眼前的畫面無比溫馨,可先前從滿心關切的話語中透露得信息卻如同一盆冷水當頭。
喬橫的爸爸可不是什麼公司白領,喬橫的媽媽名下更沒有一家私立兒童關愛診所。
“我來洗碗吧。”
喬橫如坐針氈站起來,語氣冷淡試圖掩飾放大的拘束和無措。
夫妻兩人無言對視了一眼,臉上表情有些猶豫,像是琢磨不定對方的表現。
穿着居家舒适的冉惠心出聲道:“小橫看你臉色蒼白,是不是因為腿沒睡好的緣故?”
“吃好了就先去休息吧,我和你爸收拾就夠了,反正在家也沒事做。”
喬橫目光巡過恩愛和睦的兩人,最後灰頭灰腦地退出餐桌,走向了其中之一的房間。
身後想要叫住他的冉惠心欲言又止。
望着房間裡有關大大小小的獎狀獎杯,獲獎者署名喬爍,喬橫才知道原來他誤入了弟弟的房間。
室内陽光通透,床單被褥散發着清新氣息,桌面上的玩具模型擺放有序。
喬橫像個賊似的偷偷摸摸翻閱起那些奧數題集和試卷,連課本都是随着年級依次羅列。
“一年級到六年級的都在,那應該就是在讀初中,加上學業繁忙的話大概率住校,要周末才能回家。”
喬橫由此推斷原主其實和弟弟單獨相處的時間不多。
期間終于在抽屜裡找到了有用的身份信息,是一張出生證明複印件。
果不其然兄弟倆差了足足有八歲,可以聊的共同話題等于無,而且按照原主的性格也不會有過多的逾越。
“這下就好辦多了。”
喬橫物歸原樣退出了房間,還沒找好開脫的解釋,母親整理好洗漱用品先他一步開了口。
“平時你回來不常回來,房間重新給你收拾好了。”
喬橫順着方向看見貼心為他打開的房門,裡面很空,一眼就能注意到。
東西少之又少,确實不常住人。
*
當天晚上喬橫幹瞪着眼,躺在陌生的床上。
刷白的天花闆如同聚光燈下的打光闆,光線不由灼熱,他像被反複煎烤的魚,臉上的熱度格外逼人。
他現在蝸居在别人的身份裡,是名校的學長,有爸爸媽媽還有弟弟,坐享其成一切利好的資源。
随便走錯一步目标就可能死亡,他也會死亡,那麼如果成功了呢?
系統什麼都沒有告訴他,讓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自尋死路。
他第一次感覺臉上燙得甚至可以褪下一層皮,并不是此刻。
鑼鼓喧天,黃紙紛飛,藍色焰火伴着灰燼直撲淚幹的面門,擡棺人亦步亦趨。
霧裡形單影隻的奶奶佝偻着坐在門檻從白天等到黑夜。
喬橫知道他必須回去。
彼時房門被輕輕敲響,床上的人卻才進入夢鄉不久,睡得格外安靜。
喬家父母收拾得格外正式,一身黑西裝套裝,站在房門口看了眼時間。
喬正青輕歎道,“算了别讓孩子跟着去了,我們走吧。”
“我以為小橫已經放下了,總感覺他這次回來像變了一個人。”
冉惠心将從喬爍房間裡拿出的衣物疊好放進包裡,走之前還在冰箱上貼了字。
[滴,當前系統提示,請宿主做好準備選擇對應身份。]
[倒計時3、2、1……]
空靈的聲音結束,随後響起的是滴滴的警報,鍋蓋被沸騰的水汽頂起,裡面的湯汁溢出将幹淨的大理石面弄髒。
發呆的人手忙腳亂熄火,差點被燙傷了手。
“燙燙燙!”
與此同時定好的鬧鐘終于把他的思緒拉回正軌。
“吳媽,怎麼回事還好嗎?”
喬橫動作一僵,唯唯諾諾道:“抱歉夫人,是我不小心走了神。”
“沒事就行,時間到了就把這個放粥裡吧,應辭差不多該下樓了。”
“好的,夫人。”
喬橫接過白色藥盒,看清上面的字樣,猛地擡頭發現對方神色自若,對此習以為常。
他借着保姆阿姨的身份笨手笨腳盛出一碗清粥,研磨片劑的時候卻有些猶豫。
這是抗精神分裂症、狂躁症的藥物。
女人紅唇微啟,喜笑顔開道:“記得中午多備點菜,先生也要回來了。”
做飯?喬橫手下一抖。
希望在那之前他達到了系統的評判标準,重返原主的身體。
但不出意外就是出了意外。
當長桌沒有等到該來的人時,喬橫一眼看不到未來,端着食物一步步走上二樓。
他望着陌生的構局,差點分不清左右,如果在之前的家裡喬橫還會感到捉襟見肘,那麼在這裡截然相反。
“到底有多少個房間?麻煩吩咐的時候能不能講清楚,人生多得是謝謝惠顧,還有下次再來。”
誰又知道下次他還能不能來了?
喬橫默默觀察,恨不得拿放大鏡扣門縫上,“在哪裡在哪裡……”
噼啪!
安靜的長廊傳來一陣清脆的異響,像是什麼東西砸向地面碎得四分五裂。
喬橫福至心靈。
恭喜幸運兒中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