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是常人肢體接觸建立信任的最親密的方式。它在所有社會關系中不像情侶間的熱吻,不像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是在安全距離之下如細水長流般的包容依戀。
在心理學上有一種擁抱療法,不用藥物幹預,肩頸相抵兩顆心離得最近的時候,情緒的内收和外放達到某種平衡。
喬橫從來沒有排斥過對方任何時候需求性的擁抱,但他還是第一次主動伸出雙手,不熟悉地笨拙地環住少年的後背。
因為還生着病,穿襪子的時候自認身體能扛的喬橫特意加了衣服,自然是看在某位監督員的面上。
現在天氣大範圍降溫,駱應辭穿着居家的長袖長褲,昨晚到底什麼時候休息不得而知,連本人都帶着幾分倦意說不上來。
這是一個簡單的抱抱,衣料阻隔着連皮膚都沒有接觸到,但喬橫深感駱應辭的背脊變得寬厚。
沒有特意地彎腰或者埋頭,原來少年已經比他還要高,是一開始就是這樣,還是這些天緊追猛趕?
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兩個月前去校醫院的路上,他注視着這個世界上唯一熟悉且緊密相連的身影,孤獨的單薄的搖搖欲墜的兩個人仿佛如枯葉般跌落重疊。
事實是駱應辭确實肉眼可見地恢複着生機,無論身體上還是心理上,他隻要明确這一點,再不動病急亂投醫的歪主意就萬事大吉。
喬橫左右為難地從這個互動中結束,求情道:“阿辭,我隻是去團建玩兩天,大家都念了很久,而且過完這學期我也要退了,所以真的不好推托。”
“哥哥我讨厭你的朋友。”
駱應辭面露不悅,顯然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連這個擁抱都沒有之前的感覺。
“還有小半個月呢,以後就不會再有這種情況了。”喬橫意思意思拍着他的肩膀。
駱應辭沒急着表态,冷不丁道:“你也是這樣喊别人的?”
“誰?”喬橫疑惑道,“你說熊二,還是放羊哥,還是……”
他清了清難受的嗓子,怕帶壞對方緊急聲明:“給别人取外号是不好的,我隻當着本人的面兒,從不背地裡說人壞話。”
駱應辭完全不信道:“那我是不是在你的認知裡應該也有特殊的代詞,或者早在哥哥心裡罵我是白眼狼之類的話。”
“……”喬橫按着胸口試圖用咳嗽敷衍過去。
駱應辭不依不饒,眼神突然變得冷漠:“那個男人也是這樣叫你阿喬,你也不拒絕。”
他不禁可笑質問道:“這是你們玩暧昧的一環嗎?”
喬橫無奈扶着額頭,覺得有必要把這種再三提起的事情說清楚,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向對方解釋感情問題。
喬橫深吸一口氣,避免剛才的稱呼,換了近乎親昵的口吻:“……小瓷。”
——“小辭。”
——“小辭,媽媽走了。”
“小辭這是叔叔,這是他的兒子,已經是北揚大學的準新生,你可以叫哥哥。”
女人幸福的聲音空靈飄蕩,忽然尖銳變形如幻影般刺耳難聽。
“你做的這一切是想徹底毀了媽媽嗎!要我跪下來求你,求你……你這個瘋子,瘋子……”
駱應辭不知為何靠得越來越近,好看的臉不斷放大沖擊,呼吸似有若無打在喬橫脖子上。
喬橫被逼到牆邊退無可退,一手抵着他的前進,一手虛遮掩着口鼻,臉上迅速攀上紅溫。
駱應辭兩隻手托在後腰處,用力迫使對方的胸膛挺起,腰很細手感有肉,腰窩到屁股弧度明顯,表情反應都很不錯,然後就是……
“哈啊啾!”
終于憋不住打了個噴嚏,連身體和腦子都好像抽離了,喬橫偏過臉去尴尬道:“都說别離我這麼近。”
“要是再害得你也感冒了,我還不如現在就走。”
駱應辭玩味的臉上明顯一怔,立馬陰沉道:“走?你想走哪裡去,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去找情人,别忘了我才是——”
意識到反應過激的駱應辭及時止損,沒有往下說。
是什麼?
喬橫不明所以,趕緊解釋道:“根本沒有這回事,你說的是梁羽恒吧,上次他接你電話我就警告過他了。”
“我沒有男朋友,沒有情人,在這個世界根本就找不出一個,所以以後也不會有。”
且不說他帶着系統的事情,根本就不會考慮莫須有的感情。
喬橫發出了老早就想不通的疑問:“你到底是哪點肯定我喜歡男人?”
駱應辭很聰明地反客為主:“難道不是對方的意思很明顯,你不會還單純地以為隻是朋友。”
喬橫面對這種事情棘手又無奈,在并不知情的情況下,他胡亂替原主做出拒絕,萬一别人其實兩情相悅或是心有好感呢?
但是駱應辭的話無疑堅定了喬橫的想法,那就是不能再揣着明白裝糊塗。
“是朋友,我的态度很明确,我現在不喜歡男人。”
反正他喬橫不喜歡!
駱應辭恨不得将他的細微表情全部收入眼底,但已經完全沒有必要,因為喬橫在面對他時把心思全都寫在臉上。
即便他故意靠近誘惑,故意做出親密逾矩的動作,對方都毫無戒備沒有起任何色欲。
這樣就已經足夠證明了。
*
關于駱應辭的學習,喬橫得到一個好消息,那就是他真的在用心做出改變,不僅拿到了卷子完成得很認真,而且從他口中說出了要去學校的決定。
據說隻是插班旁聽,不做嚴格要求,随到随聽的那種,這樣的安排就比較寬松自由,聽上去就和大學差不多。
等根據駱應辭的情況制定的課表下來,除去周末平時喬橫也就輕松了很多。
駱應辭的執行力很強,甚至想得比他還要周全,在喬橫以為冷戰的這些天他就拿出了這麼多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