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百多年後,白川蓮成為了白川之主,而那個曾經庇護過白川蓮的神社的主人,卻成為了白川蓮的附屬神,被供奉在白川蓮的攝末社裡,就連神命也依然不得而知,隻被人稱作一句“無名神”而已。
在這個神明與妖魔都真實存在、有喜惡也有欲望的時代裡,這位“無名神”真的甘心如此嗎?
如果祂不甘心的話,祂又會為此做出些什麼呢?
站在小型神社前,太宰治在殿外止步。他遙遙望去,目光抵達這座小小神殿的深處,見到神台上供奉着的那個神明雕像,模樣古拙,一看就曆史悠久。
但,最重要的是,它竟然與太宰治十三歲那年流浪到橫濱時,在樹洞裡看到的那座小神龛裡的神明雕像一模一樣!
是答案?是障眼法?還是又一個陰謀?
太宰治遠遠看了一眼,轉頭離開。
之後,太宰治并沒能按照計劃,把白川神社的情況全都摸一遍。
這倒不是因為白川神社裡的這些小貓妖們有多麼警覺,阻止了太宰治的打探,而是某隻大貓終于睡醒,溜出神殿來找他了。
最開始,當太宰治在雪地裡看到有一隻白貓在遠遠看他時,他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那就是白川蓮,而以為那是白川神社的一衆貓妖之一。
這不能怪太宰治,實在是白川蓮那惡貓在五百年前和五百年後,貓樣有相當大變化。
對不養貓的人來說,貓咪的樣子可能都是千篇一律的,就連“好看”都是複制黏貼型的好看,所以想要讓人類像認人一樣精準地認出貓來,那是很難做到的。
可自認貓咪飼主的太宰治,當然認得出自己的貓。
在太宰治的記憶裡,白川蓮的貓樣不僅僅限于“漂亮”一詞,而幾乎能用“端莊秀麗”來形容。
白川蓮的毛發是白色的,如雪一樣、卻又比雪更具有光澤,像是滿月夜下流動的銀,漂亮極了;白川蓮的毛發也很長,幾乎達到了30cm,偏偏看起來一點都不笨重臃腫,反而有種非常可愛的毛絨感撲面而來。
更重要的是,白川蓮的姿态雅麗,黃澄澄的貓瞳柔和,雖然從某些角度看上去莫名幽深,但其實并不常顯露攻擊性。
所以,端莊秀麗的美麗小廢物——這就是現代白川蓮的貓形态給人的最大感受。
作為一個心思陰暗的家夥,太宰治其實一直懷疑白川蓮的那副可愛模樣是惡貓的刻意僞裝,就為了接近和欺騙當年還是無知孩童的他。
但懷疑歸懷疑,太宰治到底還是熟記了白川蓮的貓咪模樣,認為自己哪怕路上在貓群裡與對方偶遇了,都能直接上前把貓一把端走。
這就是身為貓咪飼主的自信!
可這一次,在這個古老的時代,出現在太宰治面前的這隻白貓,除了“白色長毛”和“黃色貓瞳”之外,一切的一切,都似乎與“白川蓮”這個人半點也不相關。
它的毛發是白的,但并不是滿月下雪色上流轉的銀,而是如雪一樣的冷白,就好像它根本就是由雪堆成的。
它的貓眼是黃色的,這是野獸中非常常見的虹膜顔色,所以它給人的感覺,也如那些無情殘忍、不可預測的野獸一樣危險。
而與此同時,它甚至還是英俊的,顧盼之間,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冷峻傲氣浮動,以緻于有些時候甚至會以為它并非貓妖,而是人化成的貓!
一個是英俊的野獸,一個是美麗小廢物。
太宰治第一眼沒認出來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可當太宰治看了第二眼、第三眼、第四眼後,他感到了不對:這隻貓,怎麼看起來那麼像是早上躺平的那張貓毯?
第五眼,太宰治确認了。
這真的是他的貓!
怎麼同一隻貓,五百年前五百年後、睜眼閉眼的差别都這樣大?
正當太宰治站在原地愕然時,雪地中,那隻大變樣的貓輕輕張嘴。
“喵~”
不是五百年後那隻惡貓刻意拿捏的、百轉千回的可愛嗓音,而是一種含蓄輕柔的、甚至帶了些不好意思的聲音,像是很少發出貓咪的叫聲,所以在張口的第一時間,就感到了不好意思。
這樣的“不好意思”,就像是鈎子一樣,瞬間把太宰治心中的壞心思釣了出來,讓太宰治想要上前捏住這貓的臉蛋,讓貓再好好給他喵幾聲來聽。
并且,要喵得特别害羞、特别不好意思、特别掙紮才行!
太宰治這樣想着,也下意識向白川蓮走了兩步。
可是,太宰治一向前,貓就後退,而當太宰治停下時,壞貓又踩着雪向他靠近。
雪地裡,貓微微歪頭,漂亮的貓眼緩慢眨動,像是丢下一個個讓人心癢的小鈎子。
但太宰治不動如山:呵,貓的小把戲。
于是,接下來,太宰治隻站在原地,不管貓咪怎麼勾|引,都不再向前,打定主意要看這壞貓還準備對他使什麼手段。
而很快的,太宰治看到了——
屢次前進後退、勾|引人類不成的貓,慢慢變得有些心急,還有些委屈,像是在控訴人類怎麼不和它玩了。
而最後,當貓發現人類似乎真的不打算跟它玩遊戲時,它心中委屈攀上最高峰,化作人形,直接将太宰治撲倒在雪地上。
積雪軟軟的,并且還有高于人類溫度的手掌輕托在太宰治後腦和背上,所以太宰治甚至連冷都沒感覺到。
可還沒等太宰治為貓這份心意感動,下一秒,他就聽到了貓的委屈控訴:“為什麼不跟我玩?難道治君隻喜歡昨天晚上的遊戲嗎?”
太宰治:“……”
多新鮮啊,他竟然還能被貓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