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藍崇棠也沒怎麼了解過那檔子事兒,但他可是比胡談循年紀要大一些的,最愛的就是在胡談循面前裝懂。
于是他左扯幾句右說幾分,左右是個囫囵,騙得胡談循團團轉。
然後胡談循問他,會和别人成婚嗎?
藍崇棠第一次在胡談循面前沒了話,凝噎片刻,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
時間一直延續到那段昏暗的曆史中,藍崇棠憑借着以前在戲班子裡的經驗,成功混進了梨園裡,當起了戲子。
他并沒有人類對于職業的那副看法,他隻是覺得這份工作有趣,還可以賺錢,那便是極好的。
但世道不太平,就連胡談循也很少胡亂往外跑了。
那時候的藍崇棠已經認清了自己對胡談循的愛意,在曾經平淡安穩的日子裡擺了酒席,邀了些朋友見證,是拜了天地的關系。
不僅如此,他哄騙着胡談循陪他拜過天地,又找借口與她結了對妖族才會有用的契約,徹底把當年在街上一眼相中的漂亮皮毛小狐狸娶回了窩。
某一日,胡談循忽然和他講,她加入了組織,想救國。
藍崇棠一怔。
以前隻會留下他身邊搗亂的小狐狸在這一刻有了成熟的樣子。
許是見過了太多的鮮血與淋漓,胡談循不再似以前那樣子樂天了,反倒變得事事憂愁起來。
故事的灰白與轉折,到來在一個雨天。
那隻是平白無奇的一個雨天,胡談循撐着油紙傘送藍崇棠到梨園後就離開了。
因為那天她有一個任務,所以她早早回了家。
她走的匆忙,沒有看到身後藍崇棠對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和着雨聲沉默。
事情已經變得遠去,在胡談循的記憶裡留下了“過去”的影子。她隻覺得那天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慌亂又匆忙,隻好像一切都握不住那樣,帶給她深深地無力感。
先是任務目标的消失,使得上級不得不中斷了這次任務。勢在必得的胡談循在離開時,還是有些悻悻的。
到了近晌午時,那纏纏綿綿的雨才算是落了個完。空氣濕潤得很,連帶着胡談循的皮膚也有點涼涼的感覺。
她又想,今天要吃點兒什麼呢?她好早點做準備等藍崇棠回家做飯。
吃面吧,天氣這樣沉,入了夜更是透着寒。這時候吃上一碗熱乎乎的面就舒服多啦。
她這麼想着,也就這麼做了。她饒了路,想去找藍崇棠告訴他今天晚上吃面,老規矩就是她和面,藍崇棠回家掌廚。
可天不遂人願,她高高興興的朝着梨園的方向去,想找藍崇棠,心中還不斷想着藍崇棠會在幹嘛,忽然聽到有人大喊了一句:“梨園着火了!”
緊接着,在她的記憶裡就是一場大到足以毀滅一切的火,從梨園的籬笆外,一直燃燒到街道對面的糕點鋪子,藍崇棠最是喜歡拿那家的點心哄她開心了。
熾熱的火蛇舔食着她的皮膚,灼烤着她。
她聽到了叫喊聲,求救聲,明明身在火場,她的心卻無比冰涼。
她的愛人,藍崇棠,還在火場裡,不知生死。
那是她第一次違背狼王定下的規矩,擅自動了靈力闖進了那片将要變成廢墟的舊梨園裡。
藍崇棠穿着戲服躺在梨園戲台中央,身下全是赤紅的血迹,看樣子受了重傷,靠着靈力緩解他瀕危的狀況。
之後的記憶她已然不太清晰了,隻是冒着火救了人回家。她曾經引以為傲的皮毛也被燒的不那麼好看了,這裡一片疤痕,哪裡一片傷的,很不好看。
她好想和藍崇棠訴苦啊,自己那麼好看的皮毛現在被燒的醜兮兮的,而且藍崇棠沉睡着,她做的飯馬上就要毒死她自己了。天氣越來越冷,組織哪裡的任務也一個接一個,越來越忙了起來。
但藍崇棠卻一直沒有醒來。
胡談循每天柔着嗓音給他講故事,唱他愛唱的曲兒,想在他某一天醒來時,一睜眼就能看到她。
可偏偏她某一天外出再歸,藍崇棠就已經不見了。
胡談循不是沒有試圖找過他,隻是時代大亂,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她本就不勤于修煉,修為不深,又碰上那時正到了這個時代關鍵的翻身時刻,胡談循豈能輕易說放棄。
不知是時間的流逝把這些污穢沖刷洗淨了,還是過分痛苦而故意忽略。
隻是她不太會想起那件事,那場火距離她的生活已經遠去。一同不會想起的還有那場火災多年後,她與藍崇棠再次相遇。
那時已經建國,藍崇棠已經成了熾熱的大歌星,開始給很多人唱歌聽,憑借着他那副獨特的,會唱戲的咽喉迅速走紅。
那個時候,即使胡談循站在他面前對他說一句,我是你的老婆。
他也隻會笑着送上一句,謝謝你的喜歡。
夜半夢回,胡談循總是想,那場火就像一隻會消除歲月痕迹的筆,從她的生命裡帶走了藍崇棠,也送走了曾經的胡談循。
她不是沒有試過與藍崇棠再次相認。
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藍崇棠不認識她了。
他看着胡談循,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那樣的眼神,胡談循一秒都不敢多看。
她一如既往地選擇了流浪,再選擇一個地方定下來。
于是她來到了久安小區,在這裡遇到了不少同樣為妖的鄰居。
她開啟了她新的故事,隻是這一次,沒有了藍崇棠的陪伴。
明明他們誰都沒有想着要分離,卻還是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