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顧尋北拉上外套的拉鍊,登上一雙運動鞋。
“恐怖……”李想含糊地感慨了一句,一頭埋回枕頭,隻伸出一隻手在床簾外搖晃:“如果來得及,我要吃三食堂的包子。”
“ok。”顧尋北痛快地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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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宿舍,發現空氣十分潮濕,地面上有還未完全散盡的水迹。
看來前一夜下過雨。
清晨的校園很靜,隻有樹叢中叽叽喳喳的鳥叫。
道路上并非空無一人,隻是學生們各自奔着各自的方向前行,并沒有相互攀談嬉鬧。
天越來越冷了。
顧尋北整理了一下領口,戴上耳機,選擇小跑着去操場。
他的耳機是高考完姑姑送的,價格很高。
他的姑姑也在國外,行蹤不定。
用了三年,耳機倒是沒壞,隻是降噪不如最先前那麼好了。
顧尋北不知道是自己的耳朵越來越挑剔,還是說耳機真的被歲月磨損了些許。
等奶奶身體好一些,他就給自己買一副新的耳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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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朋友家裡連玩三天的泳池派對,連軸轉沒日沒夜的喝酒遊戲,裴安生感覺自己的身體由内而外都十分腐敗。
那幫人玩得上瘾,打算第四天換個人家接着玩。
裴安生實在是熬不住了,新找來的那幫人長相一般精緻,聒噪程度卻是非比尋常。
忘了是誰運來了一套音響燈光設備,還有樂器,好端端一個遊泳池整得跟個電音節舞台似的。
趙遠程那個新姘頭是玩樂隊的。那還是個中西合并的樂隊,除了趙遠程的姘頭,剩餘人全是洋人。
兩個黑人一個白人,據說那個白人有瑪麗亞女王的血統。但裴安生外文學得差,對國外的月亮沒什麼向往,也就沒覺得這人有多稀罕。
當年在國際學校的同學,無論學習好壞都到國外找了個大學上,似乎出國留學是一種風尚。
裴安生報了托福課,去了沒幾次卻和助教搞在了一起,後來也就沒心思上課了,錢全部都扔掉。
他老爸在國外不知道給他生了多少個弟弟妹妹,壓根不關心他的死活好賴。
反正因為他老媽家裡足夠殷實,沒人能奪走他嫡系兒子的地位,家産最後怎樣都是歸他的——想到這裡,裴安生沒忍住笑了一下。
大清亡了多少年了,還嫡系庶系。
他的用詞真的很老土。
可能是因為老媽天天在家裡看那些宮鬥劇吧,高中的時候裴安生老覺得自己堪比皇帝,所以有時候也會湊媽媽邊上和她一起看電視。
一開始裴安生的媽媽覺得自己兒子這埋汰樣兒很丢人,但是随着年齡增長,卻發現這人在必要的時候總歸還是能撐起場子的,漸漸對他也就沒什麼要求了。
大學在哪兒上都一樣,當老闆的話誰會深究你的文憑。
當然,裴安生知道自己老媽和老爸都是同一副德行。他們并不是真的很關心親情愛情。
比起這種田園詩式生活理念,他們更信奉進步主義金錢觀。
反正對于裴安生亂玩亂搞,他老媽隻有一句話:“該結婚的時候結婚,别搞出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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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趙遠程的别墅裡出來的時候,太陽剛好從參天樹蔭中冒頭。
這似乎是他幾天以來第一次見到太陽。
溫暖的陽光混合着露水的氣息,慷慨地淋了裴安生滿身。
他往前走兩步,和秋天的微風撞了滿懷。
“呼——”深呼吸。
仿佛生命的火焰剛開始光顧一片滿是腐爛之物的土壤。
裴安生閉上眼睛,仔細感受着日光。
一片耀眼的白之中,他仿佛看到自己滿是被白蟻啃噬的孔洞的骨骼抽條出來嫩綠的芽。
樹林裡小鳥的叫聲,洗滌了他這些天來被重金屬和鬼哭狼嚎摧殘的耳朵。
安靜真好啊。
他舒展了一下筋絡,伸伸胳膊,又伸了伸腿。
“裴少,送您回家嗎?”是趙遠程家裡的司機。
聞言,裴安生睜開眼睛,猝不及防被正對的陽光晃了一下。
陽光可以閉眼迎接,卻不能正眼直視。
他被酒精和搖滾樂浸泡多日的大腦,漫無邊際地想。
“現在幾點了?”裴安生問。
他的嗓子甚至都是有幾分沙啞的。
真的很久沒這麼折騰自己了。
之前裴安生覺得痛快,怎麼瘋怎麼來。但是這回他老惦記着自己沒送出去的電腦和手機,而那些雜音總是中斷他的思考,就有些煩。
“七點半。”司機回答。
裴安生翻找着自己和顧尋北的聊天記錄,找到了之前顧尋北發來的課程表。
“今天是周三還是周四啊?”
被這幫孫子拖着,他連日期都搞亂了。
“星期四。”司機說。
“哦……”
這小子這幾天又沒主動給他發消息。
課表上顯示這天顧尋北是沒什麼事的。
不過他好像記得上周的這個時候,顧尋北說是去實驗室有什麼事。
裴安生想了想,決定先回家拿電腦:“那個,張叔,您方便不方便先送我回家,我上樓拿個東西,然後您再把我送到華大?”
司機自然不會拒絕,他點頭:“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