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了一下手指上的購物袋:“那我做什麼又關你什麼事?”
這句話讓對方一瞬間明白,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了。
女人沒有立刻回話,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半天後才開口:“有錢還真是挺好的吧?”
裴安生相信這絕不是什麼好話,所以他沉默地等待下文。
“但錢能買到的真心都很廉價。我真的很瞧不起你這種人。”女人擺了下手,回身按電梯。
裴安生懶得理她,擡腿要走。
“顧尋北也是。”那女人卻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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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實驗室虛掩着的門被敲響。
顧尋北以為是學姐又有事,沒有擡頭,繼續往手上戴橡膠手套:“怎麼了?”
結果沒有得到回應。
顧尋北低頭把自己手頭的事弄完之後,才擡頭想要看一眼。
後腰卻被一隻手搭了一下,不輕不重的,像被一隻大狗的尾巴掃過。
“你以為是誰?”裴安生探到他眼前,态度自如。
見到意料之外的人,顧尋北怔了一下。
“诶……”他迅速回想起來不久前裴安生的消息。“所以你要問我在哪個實驗室嗎?”
對于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裴安生懶得回答。他把手裡的紙袋随手扔到了實驗台上,回身去關實驗室的門:“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以為進來的是誰?”
“……一個學姐。”顧尋北回答。
“學傳媒的學姐嗎?為什麼你們會認識?”裴安生向後,将背脊貼在了實驗室被他關上的門上。
隔着薄薄的布料,金屬門的冷意滲透到他的皮膚上。
他看到顧尋北的身形稍微停頓了一下,就彎了彎嘴唇,火上澆油:“聽起來,你們認識蠻多年了嘛。”
從上上句話開始,裴安生相信顧尋北就知道自己聽到他們的對話了。
雖然這人并沒有說自己的壞話,但還真是有些好奇,這種不算光彩的事被戳穿以後,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呀。
“……是,”顧尋北的臉上閃過一瞬意外之後,就恢複了平靜,“剛剛那個是我中學時候的學姐,很湊巧的初中高中大學都是校友,之前家裡的事鬧得有些大,所以同屆的同學都知道一些。在大學聯系比較多,是因為我們之前都在學代會工作,不過現在我已經退出了。還有酒吧的工作,是她介紹給我的……”
“你這學姐蠻辣的嘛,你喜歡這挂的女生?”裴安生雙手撐在冰涼的門闆上,擡着下巴,故意這樣調侃。
明明眼睛能看得很清楚,顧尋北對那學姐大概是沒有什麼别的念頭,那學姐對顧尋北可能也沒有非分之想的。
但裴安生就是有點不爽。
可能是因為自己莫名其妙被一個素不相識的女生一通臭罵吧。
畢竟他很多年沒有被人這樣攻擊過了。
也許吧。裴安生就這樣接受了自己的小肚雞腸。
“怎麼會。”顧尋北下意識訝異地睜大眼睛,他走得離裴安生近了一點,想了想,解釋:“學姐說的話很難聽,也很偏激,對不起,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道的哪門子歉呢?”裴安生挑眉:“你知不知道,你這口氣很像是替闖禍的妻子收拾爛攤子的僞善丈夫啊?”
他承認,聽到顧尋北老老實實和自己道歉,他心裡有一晃而過的快感。
這人就顯得那麼乖,盡管他學姐口中的“打太極”也許是真的。
但裴安生就是覺得他很乖。
讓人忍不住想再欺負一下,卻又不忍心真的傷害到他。
也就隻能這麼逗逗他了。
裴安生覺得顧尋北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他有沒有看錯,這位大學生似乎還抿了一下嘴唇。
這調侃很難應付嗎?
裴安生忍不住有些掙紮。
但是轉念一想,這人的學姐說話那樣他都應對自如,從容應付自己這兩句玩笑不在話下吧?
他有沒有看錯,這人臉上是不是閃過了一瞬間的糾結?
裴安生還沒有完全想通這有什麼好糾結的,就聽到顧尋北的聲音響起。
語氣裡夾雜着些許決心。
顧尋北強迫自己把亂飄的目光重新放到了裴安生身上:“什麼妻子……我大概不會和女人結婚吧。”
“诶?”
輪到裴安生懵逼了。
他卡殼兒了兩秒,立即把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解釋舍棄了,上手打了一下顧尋北的手臂:“不婚主義?是不是也有家裡人的影響?不過以後的事誰說得好……”
“喂,你那是什麼眼神?”裴安生搞不懂。“别看我這樣,将來肯定是會去和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的。”
“男人呢?”顧尋北問。
問得太迅速,打了裴安生一個措手不及,他差點又要誤會這小子說的話是不是另有深意的調戲了:“……也可以吧,門當戶對,要結婚。現在國内還不行,可以到國外。但女人的話可以要孩子,這樣家族聯結會更緊密一點吧?”
裴安生從來沒有給自己想過别的未來。這一切都是家裡安排好的。
他這種沒給家族事業帶來任何貢獻隻知道敗家的廢物兒子,唯一的作用就是出賣色相去聯姻了吧?
“你喜歡小孩子?”
?
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關注點?
裴安生下意識錯開目光:“也不是吧……我也不是非得要孩子,我的孩子沒準也是個基佬……而且基佬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可能對對方也不太負責任吧。不過這是長輩的期望,暫時我也沒有太強烈反抗的欲望。”
“我知道了。”顧尋北點點頭。
裴安生又不懂了。
他知道什麼了?
他能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