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得差不多決定離開的時候,外面下了雨。
胡同間狹窄的過道上一片潮濕,屋檐的瓦片上滴着水。
高賀擡頭望了望一望無際的陰沉的天,把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往上扶了一點:“安生,你家司機呢?”
“嗯?我沒有家。”回應很快,卻悶悶的。裴安生就像被抽去了全身的骨骼,隻剩一副空泛的皮囊,全身上下沒有任何支點,軟綿無力地歪斜在高賀肩膀上。
隻要高賀一松手,他就會滑到地面上,靠着自己絕爬不起來。
“說什麼屁話呢,我剛才讓你叫司機你沒叫啊?”高賀蹙眉,伸手拍了拍裴安生的臉頰。
對方隻是微微蹙眉,連眼睛都沒睜開。
得了,不用問了,他就不該指望這酒鬼能自己回家去。
“到我家住一晚,嗯?”他想把裴安生弄醒。“讓你淋雨可别賴我,我沒帶傘……”
話音還沒完全落下,一把傘伸到了高賀的頭頂,伴随着弱弱的一聲:“高賀哥。”
順着聲音看去,一個燙着卷發的小男孩望着他,手裡的傘卻朝着裴安生傾斜。
高賀歪頭回憶了一會兒,才逐漸把這張精緻的小臉兒和酒吧變幻的燈光中忽明忽暗的一副五官對上:“你是那誰……小、小……”
“小雨,您居然還記得我。”男孩朝他抿唇一笑,很是感激的樣子。
“你怎麼在這兒,這麼晚了。”對于過分貶損他自己的恭維,高賀沒搭腔。
“裴哥找過我,我就來了。”他故意拼接了事實,說出了引人誤會的假話。
高賀狐疑地看了裴安生一眼。
這人……不是剛說他玩真的嗎?怎麼還找小男孩約啊?
但下一秒他就打消了疑慮,笑罵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小雨在一旁察言觀色,見高賀沒懷疑,松了一口氣。
“可是他喝多了,今兒和沒勁兒跟你玩兒了。”
小雨搖搖頭:“沒關系。我可以送裴哥去酒店,我開好房了。我照顧他。”
“你?”高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關于這個小雨的印象稍微複蘇了一些。
好像這小子家裡有點小錢吧,雖然和他們比起來不夠看,但是和一般人比起來還算富裕。
這人應該就是那種夜店裡很常見的玩票,他們一起玩過幾次遊戲。
但是他目标明确,似乎很中意裴安生。
裴安生是個顔狗,對于長得好看的人來者不拒,無論性子如何。
“行,那安生就交給你了。這人大爺脾氣,你小心着點兒照顧。”高賀對這人沒防備,有人來替他解決這個大包袱,他當然樂得清閑。
他幫着小雨把裴安生塞上了專車,才去找自己的司機。
一坐上車,他就收到趙遠程的微信:“我這兒結束了。你們倆怎麼樣?”
趙遠程和他老爸飛海外參加個會議,這兩天不在國内,和高賀他們有十三個小時的時差。
這會兒國内深夜,趙遠程那邊正是天色大好。
高賀給他發了條語音:“安生那小子你還不了解,上一秒和我說喜歡那個高材生,要玩真的,下一秒和夜店認識的馬子開房去了。”
.
周末,京城早上的地鐵裡沒有那麼多人。
半拉車廂被四個男大學生占據了。另外半拉車廂的人時不時忍不住往這邊瞥。
“欸,為啥老有人看我們?”郝天逸第不知道多少次和陌生人對視之後,壓低聲音問。
對于這個問題,顧尋北和白瓷都懶得回答。
李想作為宿舍的媽媽,十分操心地解釋:“因為我們很顯眼啊。”
說完,他伸手朝着地上一指。
地上全是白瓷出cos要用的裝備,包括但不限于:帶着爆炸頭假發的頭模,泡沫長刀,雖然裝在了紙袋了但仍舊炸了出來的cos服。
四個男大學生拎了這麼一地東西,隻要是個上網的都得覺得這是一幫死宅二次元網友面基。
“是嗎?很顯眼?”郝天逸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是音量仍舊不小。“我還以為咱們四個看起來像兩對兒男同出來約會呢。”
整節車廂陷入沉默。
好在,到站的車門開了。
白瓷被這二逼舍友搞得社恐病又犯了,拎上東西就飛奔下車。他才不管後面的人追沒追上來。
“欸,等等我呀。”郝天逸留意到白瓷落下了一個頭模,趕緊幫他拎起來,這時候地鐵門響起要關上的警報,郝天逸趕緊一個跨步,堪堪在地鐵門關上前一秒蹦出車廂:“差點把我落下了。”
白瓷心想,把你落下了才好呢。
漫展舉辦的位置在京城一家還算有名的展覽館,這裡平時就經常承辦only和漫展等線下活動。
白瓷不是第一次來,他輕車熟路地帶着自己的舍友從地下通道直接進到了展覽館的地下一層,然後找到了活動的主辦方。
他把顧尋北拉到自己身邊,和另外兩位舍友說拜拜:“你們倆自己玩兒去吧,我和北去化妝了要。”
“不用我們幫忙嗎?”郝天逸認真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