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浴室一起重新洗了一遍澡。

其實一開始顧尋北隻是想抱着裴安生給他清理一下，但裴安生使壞，拿着噴頭弄濕了顧尋北的衣服。

使得他不得不把衣服脫掉，于是就順便也淋浴了。

擱往常，裴安生鐵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大展身手。但很遺憾的是，他今天真的沒有力氣了。

往顧尋北身上滋水已經用盡了他全身上下最後的力氣。他原來怎麼沒發現，做被動那方原來也是一個體力活。

熱水浸泡過他，打出泡的沐浴露打着圈劃過他的皮膚，他胯骨上出現了紅色的勒痕，顧尋北很小心地避開，沒弄痛他。

裴安生像大爺一樣往浴缸裡一躺，享受了他從來沒享受過的事後清潔服務。

從前他也沒幫别人做過，他沒那個耐心。

洗完澡他被打橫抱起來，連身體都不用自己擦。

難怪有些人喜歡當枕頭公主，往那兒一躺任人擺布。

被照顧的感覺可真爽啊！

這麼想着，他伸胳膊勾住顧尋北的脖頸，仰頭親了一口他的下巴，發出很響亮的“啵”的一聲。

作為回報，顧尋北親了親他的頭發。

“……”有點太純情了。

裴安生遭不住這樣的玩法。

他掙紮着從顧尋北懷裡跳下來，自己找衣服穿去了：“好了好了，我自己來吧，要被你照顧成巨嬰了。”

他的卧室一片狼藉，深色的床單被他自己弄得髒兮兮的，拿紙巾擦都擦不幹淨。

空氣中也還殘留着他自己的味道。

顧尋北提出幫他換掉床單，但是裴安生不舍得讓他做這種活計，這天都快亮了，這人自己一點沒爽到，還一直照顧他。

于是他提議去次卧睡一宿，反正他房子大。

次卧還是有一張床的，雖然他不知道這有什麼用。但是當時他就是讓人在那裡放了一張床。

可能是因為覺得那看起來是卧室，而卧室裡就應該放床吧。

折騰半天，在時鐘的時針指向數字4的時候，終于，這間屋子裡的燈關上了。

他們躺在了同一張床上。

感受着旁邊人的體溫，還有旁邊人身上和自己一樣的味道，裴安生翻了個身，面對着顧尋北：“不生氣了嗎？”

“生什麼氣？”顧尋北枕着自己的手臂，側躺着與裴安生對視。

明知故問。裴安生翻了他一個白眼，但還是說了：“喝酒，開房。”

沒想到對方壓了下唇角，平靜的神情有些怪異：“其實沒生氣啊。”

“真的假的，我可不信。”

顧尋北拿來了他在床頭充電的手機，拔了充電線，翻出他們兩個人的聊天記錄，找到了小雨發來的那條語音。

他調大手機音量，正要給裴安生播放。

“欸卧槽，我沒讓你删是吧，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事了嗎？”他伸手去搶顧尋北的手機，被輕巧地躲開了。

他們莫名其妙地過招兩三下，裴安生完全不是顧尋北的對手，沒過幾秒兩隻手就被铐在胸前，由顧尋北一隻手握着。

“你聽一下。”顧尋北舉着手機，按下播放。

卧槽，到底為什麼要公開處刑。裴安生心死般閉上眼睛。

那條語音很長，一開頭居然不是小雨的聲音，而是他的。那聲音一聽就很醉了：“你别……顧尋北……怎麼不回我消息，我不要在這裡，你快來接我……”

雖然他離聽筒有一段距離，但是說話聲音仍舊被清晰地收錄進了話筒。

正在播放的語音裡，還能聽見他在嘟嘟囔囔說着什麼“不要”“顧尋北”，但這時候小雨說話了，把他的嘀咕蓋了過去。

小雨講話的内容和裴安生記憶中差不多，但是他完全忘記自己還在一旁嘀嘀咕咕個沒接沒完了。

當小雨的話音落下，他甚至還聽見自己煩躁地擡高音量：“你胡說什麼啊，顧尋北要誤會了……”

語音播放完了。

顧尋北重新把手機放回去充電，再躺回裴安生的身邊：“所以，我應該生氣嗎？”

這回裴安生真是有點想罵人了。

所以他其實一直在旁邊碎碎念表忠心，然後這小子從一開始就沒相信小雨的鬼話，但是一直沒和他解釋清楚這條語音。

哦，好好好，這小子三番五次問自己到底要不要重新聽一遍語音，原來是因為這個。

“你故意的吧？故意不和我說清楚，利用我對你的愧疚好讓我任你擺布。”想到剛剛在卧室被折騰哭，裴安生惱羞成怒，一個翻身，騎在了顧尋北的身上，威脅般用虎口抵住他的脖子。

他觸碰到了顧尋北的呼吸，還有脈搏的跳動。

“我有嗎？”顧尋北卻挑眉。

這挑釁般的表情看得裴安生心中燒起一股無名火，他壓住顧尋北的手腕，俯下身，照着他的脖頸就是一口。

嘶——

顧尋北吃痛，身體稍微抖了一下，聲線卻平穩得有點可惡：“我有資格生氣嗎？你用得着對我愧疚嗎？”

埋在他頸間，露着牙齒不斷往下的裴安生停了下來。他盯着顧尋北脖頸上浮現的齒痕發了會兒怔，忽然擡頭：“你喜歡我嗎？”

他的頭發沒有紮，亂糟糟地散下來，遮在他因為哭過而泛紅浮腫的眼睛上。

這張從未有人睡過的床上沾染了兩個人的體溫，相同的沐浴露味和須後水的味道交纏着，親密得難分你我。

這間卧室的床簾很薄，落地窗外，淩晨的水藍色光線投進來，在灰色的床單上拉成一個傾斜的矩形，好像一個可以穿越時空的櫃子被拉開了門，清晨的味道滲透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生物鐘作祟，太陽即将升起的時候，裴安生感覺自己的心髒收緊又雀躍。

“喜歡。”顧尋北注視着他的眼睛。“當然喜歡你。”

“……為什麼？”裴安生愣愣地問，發頂還有幾根翹立的頭毛。

顧尋北笑了，那雙總是顯得很深情的眼睛彎了起來，唇縫裡還露出來尖尖的犬齒：“你這麼可愛。”

他擡手摸了摸裴安生的臉頰肉，沒忍住，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