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客。”黎川沒有理會，隻是淡淡地擺手。

侍衛應聲，手下更重了幾分，趙煜晨被強行拖着往外走。刀脫手而落，撞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響。

沈瑾瑜面色微沉，聲音中透着隐忍的怒意：“你不要相信他的話！”

黎川未作理會，懶懶地端起桌上茶盞，輕輕一抿，目送趙煜晨身影消失在門口。這直到場突兀的喧嚣歸于平靜，他才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語調淡漠：

“礙事的人，總算離開了。”

沈瑾瑜餘光掃過桌上，桌上的酒盞已被不動聲色地換成了茶。

沈瑾瑜心中一松，面上卻仍舊鎮定自若，微微颔首：“合作之事，不知黎先生可願再談？”

黎川微微一笑，眼神透着打量，似乎才真正對他生出幾分興趣。

“不急不急。”

“先生之态度，我已明白。”沈瑾瑜輕笑一聲，随即起身拱手一拜，“在下告辭。”

“懷恩兄，既然來了，何必急着走？”黎川悠然道，随意地拿起一旁的茶壺，斟了兩杯新茶，“暗坊雖不比京城繁華，但想要什麼，總能找到些趣味。你既有求于我，何不多留幾日？來者是客，我定會好好招待。”

話音未落，他又端起一杯茶，輕輕轉動着杯沿。黎川目光落在沈瑾瑜身上，聲音帶着幾分意味深長：“當然，若是被人盯上，想走也未必能走得了。”

沈瑾瑜目光一沉，嘴角卻仍含着若有若無的笑意：“黎先生這般熱情，倒讓我受寵若驚。”

黎川輕笑，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你我不過初次見面，信任談不上，戒備也無須如此……不過既然留你住下，總要确保你不會遇上麻煩。”

他微微一擡眼，語調輕緩，帶着些許戲谑：

“比如，剛剛那個人。”

四周靜了片刻，隻有茶水微微晃動的聲音。

黎川輕輕敲了敲桌沿，目光緩緩從茶盞移到沈瑾瑜身上，似笑非笑。

“那人認準你殺了大理寺卿。他師門若追究下去，未必就會罷休。你既然願意合作，若有什麼難處，我也可幫你一并解決。”

沈瑾瑜目光微微一冷，指尖不動聲色地收緊，眉宇間笑意淡去幾分。

“黎先生。”她緩緩開口，語氣沉穩，“我和剛剛那人之間的事，你最好不要摻和。”

話語雖平靜，卻透着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黎川眸光微閃，手指停在茶杯邊緣，笑意更深了一分。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輕輕晃了晃杯中酒液，似在思量着什麼。

“這樣嗎？”黎川忽然輕笑了一聲，語調散漫，卻聽不出喜怒。

他沒再多言，隻是将茶杯緩緩放下，擡手示意旁邊的小童：“帶任公子去客房歇息。”

沈瑾瑜微微颔首，起身離去，背影漸漸隐入暗坊深處的長廊。

黎川望着他遠去的身影，指尖輕輕敲着桌面，目光幽深，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房中燭火搖曳，映得他半張臉隐在陰影裡，像一張晦暗難測的面具。

……

夜色沉沉，暗坊的房屋在朦胧的燈火映照下，顯得幽深而靜谧。

這裡雖與外界隔離，但建築卻獨具特色。五彩斑斓的蟲子被砌在飛檐鬥拱之上，初見雖有些吓人，但習慣之後倒也别有一番的風味。

隻是暗坊内的侍衛盯得太緊，她沒辦法靠近初見的那些挂牌子的房屋分毫。

三日來，沈瑾瑜一直待在客房中，并未貿然行動，既是靜觀其變，也是謹慎行事。然而此刻，她略感煩悶，索性推門而出，打算再去黑市探探情況。

黎川并未現身阻攔她離開，但暗坊内的兩名侍衛立刻跟了上去。沈瑾瑜身着一襲黑袍，再次穿過隧道，沿着記憶裡的街道緩緩前行。

黑市的夜市仍舊熱鬧，街邊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着酒香和藥草的氣息。沈瑾瑜裝作漫不經心，随意打量着沿街擺攤的商販，目光不經意地掠過人群，卻在某處驟然一頓。

趙煜晨居然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