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梨抑制不住,哭泣起來。
因為怕丢人,就像顧峙說的那樣,不想讓他再目睹自己的狼狽,她擡起手臂遮住臉,試圖維護那點廉價的自尊心。
她嗚咽着:“我、我也不想這樣……”
随波逐流,連拒絕别人也辦不到,甯可傷害自己來委曲求全。對于這種可悲的人的醜态,顧峙向來毫無憐憫。
可見她哭成這樣,顧峙說不下去了。像是有幾滴淚順着他的胸膛淌了下去,燙到了他,使他無法在她的哭聲裡無動于衷。
他頓了頓,說:“别哭了,先上來。紀嘉譽不敢拿你怎麼樣,我保證。”
顧峙語調沉穩,有種舉重若輕的可靠感。他确鑿無疑地告訴李棠梨,這件事情有我在,你什麼也不用怕。
扶梯在泳池對面,李棠梨胡亂擦了擦淚,眼尾淚漣漣的:“太冷了,我動不了。”
“從這兒直接上來。”顧峙半蹲下身,把手遞到她面前:“把手給我。”
李棠梨伸手搭住他。和他相比,她的手指纖細,冰涼涼的。
顧峙握住她的手腕,水聲淋漓,把她上半身從泳池裡拽出來。見李棠梨兩條腿吃力地擡不上來,顧峙不得不展臂摟住她的後腰,一把攜在臂彎裡。
他隻覺得人又瘦又輕,沒費多大力氣就把她整個從水裡撈了出來。
顧峙是出于好心,但這會兒的姿勢實在過于暧昧。
李棠梨因為剛剛失去重心,慌張地揪住他的前襟。顧峙緊箍着她的腰,她隻好把臉頰乖乖枕在他溫熱有力的胸膛上。好不容易接觸到了熱源,她本能地想要貼着他,把顧峙的衣服蹭濕了一大片。
“抱歉,剛剛一時情急。”
顧峙松開她。
結果李棠梨差點沒站穩,雙膝一軟,顧峙又扶了一把,免于她再度一頭栽進泳池裡。
她吸了下鼻子,甕聲甕氣地說:“我知道,謝謝您。”
她渾身濕透,衣物貼合着每一寸身形,抱着手臂,身子微微發抖。上衣卷到胸沿下,袒露出一截柔軟白皙的腰肢和小腹,側腰上還有幾道紅痕。
顧峙立刻移開視線,但殘留的影像卻很難從腦子裡移開。
……所以,他剛剛是毫無阻隔地直接握住了她的腰嗎?
就和在醫院裡握住她的小腿一樣,細細的、柔軟的,從來不亂動,就像李棠梨這個人,乖巧極了。
他後知後覺,指腹隐隐發熱。
心底又冒出一點懷疑,他隻是輕輕一捏,根本沒有用力氣,怎麼還是給她留下了這麼顯眼的印子?
都是如此,還是唯獨她皮膚嫩?
從水裡出來後,李棠梨反而感覺更冷。剛走進室内,她就打了個噴嚏,臉上也漸漸發紅。
顧峙回頭:“你在水裡呆了多久?”
李棠梨說不準,她牙齒打顫:“可能有半個 ……或者一個小時?”
他頓感不妙,推開客房的門:“你今晚可以睡在這兒。以防感冒,我建議你先洗個熱水澡。”
“好,”李棠梨腦袋發暈,強忍不适向顧峙道謝:“今天真的很感謝您,顧先生。”
望着她凍得通紅的鼻尖,顧峙沒多說什麼:“快去。”
父母去世後,顧語琴和紀嘉譽都是顧峙看着長大的。養大這兩個孩子,他至少出了一半力,花的心思遠比尋常的哥哥、舅舅多,幾乎相當于半個爹。
孩子帶多了,尤其是感冒發燒之類的小病前兆,顧峙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他拿着感冒藥和熱水,折返回客房,剛想敲門,卻見門拉着一條縫,根本沒關嚴。
敲門,沒人回應,他開口問:“李棠梨?”
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不對勁。他推開門,屋裡不見人影。浴室傳來水聲,門卻是大敞着。
肯定出事兒了。
他不再顧及男女之别,大步闖入,一踏進去,隻見李棠梨已經倒在浴室地上,似乎隻來得及打開熱水,人就暈了過去,傾灑下來的水珠盡數沖刷在她一動不動的身體上。
顧峙眼皮一跳。
他當即沖上去關掉水,手掌小心地托起她的後腦,一隻手穿過腿彎,将人從冰冷的地上打橫抱到腿上。
李棠梨窩在他懷裡,顯得人小小一隻,雙眼緊閉,神志不清。
顧峙探她額頭,燙得厲害。
果然發高燒了。
讓顧峙照顧孩子,他很有經驗;但要他貼身照顧李棠梨,又變得極不合适了。明明他外甥和李棠梨隻差兩歲而已。
把她用浴巾草草裹起來,放到床上。顧峙給劉阿姨打了通電話,麻煩她過來臨時照看一晚。
李棠梨的身上還是濕的,沒法就這麼扔着不管。
避開敏感部位,顧峙把她的頭發、臉頰和四肢上的水簡單擦拭了一下,至于衣服,隻能等劉阿姨到了再換。
李棠梨燒得臉頰通紅,她把身子蜷縮起來,止不住發抖,臉上又有什麼東西在四處亂動,難受得直皺眉頭。
她迷迷糊糊擡起手,一下抓住了搗亂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