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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瘦香濃,檀香淡淡。
這場下了好幾日的大雪終于停了,隻有遠山還霧霭霭的,天淨空如洗,往下墜着的寒意都帶着梅花的清甜。
迦南寺西苑的梅花開得很好,寺中的僧人說每到這個時候,不少香客都前來觀賞美景,所以裡面修建了許多的閣樓與亭子。
之前謝觀憐去過一次西苑,記得裡面的雪的确開得很好。
月娘身上的病稍好了些,不想總是待在房中,聽聞西苑的梅花開得好,便邀請謝觀憐也一去賞景。
謝觀憐這段時日也沒出門,在禅院中也待得生了悶,欣然應允。
月娘提前向寺内的僧人租借了賞景的小閣樓,謝觀憐上去時她正在調香。
月娘見她上來,招手道:“憐娘你快來坐。”
候在一邊的小雪将蒲墊放置簟上,謝觀憐捉裙跪坐,睇她手拿的搗杵沾着斑駁粉痕。
謝觀憐也喜歡香,聞見香味兒有些獨特,心生好奇地詢問:“這是什麼香?”
月娘對她笑道:“閑來無事,用幾味藥與梅花一起做的胭脂。”
謝觀憐眨眼,訝然:“原來是胭脂,我還以為是香膏呢,沒想到月娘還會做胭脂。”
月娘笑了笑。
此刻小雪在一旁用梅花煮的牛乳茶,也已經翻滾出清香。
紅梅牛乳茶倒在白瓷杯中顔色如浮在白雪中的胭脂,顔色好,氣味兒香。
謝觀憐端起茶杯聞了聞,水汽氤氲出的濃濃霧氣朦胧,淡淡的香氣似染上眉梢,沁人心脾。
她撩起眼皮看對面的月娘,含笑道:“這種花茶我以前在雁門時常喝,尤其是冬季,一邊賞雪景,一邊與友人一起品,滋味很是娴靜。”
月娘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麼,沒有回答她的話。
小雪開口說:“那娘子可要好生嘗嘗了,這就是我們娘子照着雁門那邊的做法學的,也可以為我們娘子品嘗下與雁門的是否相似。”
聽這般說,謝觀憐斂目嘗了口。
确與雁門的花乳茶很像。
月娘見她飲下,問道:“如何?”
謝觀憐眼中浮着笑,對月娘道:“如出一轍。”
月娘笑了笑,親昵地拉着她的手道:“那我教憐娘做胭脂罷。”
謝觀憐沒做過胭脂,見她眼前這些準備得很是齊全,遂坐在她的身邊,打算也跟着學。
一側的小雪見她杯中的乳茶喝淨了,提着瓷壺前來欲再給她斟一杯,孰料指尖不慎被燙了下急忙換手。
梅花乳茶灑在謝觀憐的素色裙裾上。
謝觀憐被燙了一下,掌心遽撐在案角,倒吸一口氣。
“對不起憐娘子,奴婢不是有意的。”小雪慌亂地放下手中的瓷壺,卷着袖子跪在她的面前擦拭。
月娘在扶着謝觀憐,眸含關切地問:“沒事吧。”
謝觀憐勉強緩和過了,擺手,“無事,隻是濕了裙子。”
小雪跪坐起身,神色尚有惶恐之色。
月娘見她素裙被梅花乳茶浸出一團污漬,峨眉輕蹙道:“這梅花乳茶顔色豔麗,等會合着白乳幹在裙上終究有些不雅觀,不如你與我換換……”
謝觀憐按住她欲脫衣的手,安慰道:“無礙,我帶了披風,小心遮掩着回去換了也一樣。”
月娘聞此也不再勉強,眼含歉意的讓小雪送她出閣樓。
與小雪分開後,謝觀憐披着素色披風,戴上毛絨兜帽避開着人走。
梅林中修葺着沉長的遊廊,此刻人都在梅花院子裡遊玩,遊廊上并沒有人。
當謝觀憐踅步入半圓拱門,剛一踏進去,忽然有人用一張沾有迷藥的帕子,用力蒙住她的口鼻。
謝觀憐大驚下想要掙紮,奈何吸入了迷藥力道近于荒渺,很快便耷拉下眼皮暈了過去。
身後的男人見她已暈眩,低頭打量她。
昏迷的女人生得仙姿玉色,身姿曼妙,是世間少有的絕色。
這種漂亮的女人守活寡實在可惜了。
男人眼裡閃過狎昵的慾望,轉頭看了看周圍,見沒有人,遂警惕地扛着她往角落而去。
他隻顧着周圍,沒有發覺扛在肩上的謝觀憐已經睜開了眼。
剛才她察覺帕子上沾有迷藥,便立即閉上了口鼻,暈倒也隻是放松他的警惕之心。
好在随時帶着沈聽肆送的匕首。
她悄然趁他不備,拔出手腕的匕首,避開緻命處,猛地紮向他的臀。
男人沒料到會被忽然紮一刀,當即倒吸一口氣,下意識将肩上扛着的人甩下來,伸手去捂後臀。
謝觀憐跌落地後擡頭看了一眼他,心中大驚,這人……是上次來她院子偷東西之人!
“賤人。”男人見被她騙了,呲牙咧嘴着兇狠面貌來抓她。
謝觀憐顧不得别的,握着染血匕首,提起寬大的裙擺便瘋狂往長廊外跑去。
男人自然不能讓她跑出去,便捂着臀忍着劇痛,步履蹒跚地追來。
謝觀憐專挑的臀部紮,那處不會緻人死亡,而且再想要追她,一動便會牽扯傷口導緻行動不便。
那男人受了傷跑不動,見她又是朝着有人的地方跑去,眼中閃過不甘,跟了幾步後臀上的血流不止,最後隻得放棄沒有再追上去。
兩邊梅花撲鼻。
沈聽肆懷中抱着經書,剛從小佛堂出來,步伐穩健地走在石子路上。
當他行至拐角處,有人一頭紮進胸膛,懷中的經書淩亂散落于地上。
他平靜地垂下眸,先看見女子松軟的雲鬓,随後聞見淡淡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