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飽不太行,但能保證不餓死。
新衣服是必要的,再怎麼營養不良,孩子的身體也一直在抽條,凱瑟琳的大部分衣服都已經小了短了,帕特裡夏的衣服都是洗了又洗,洗到不能穿才舍得扔,那必定是沒辦法留給妹妹穿的。
凱瑟琳摸着褲子口袋裡的50美元默不作聲。
這筆錢得來容易,要全部用來買吃的。至少要能吃飽飯,才能考慮别的事情。家裡好在日用品是齊全的,“溫飽”二字裡“溫”還可以維持,飽就有點難。
芝加哥的冬天很冷,因此客廳裡有一隻帶煙囪的煤球爐,煙囪的一頭連接在煤球爐上,另一頭從窗戶伸出去,以排放二氧化碳。爐子上一隻大水壺,平時用來燒水,吃飯的時候用來做飯。煤球也是要錢的,因此必須節約燃料。
這會兒她又懊惱起來,自己“捐助”給流浪者1美元“巨款”是不是太大方了一點?明明自己都還沒有脫貧呢。報紙上說,一個美國家庭一年需要有2000美元的收入才能過的比較“像樣”,但實際上絕大部分美國家庭都達不到這個收入。以帕特裡夏一個月20美元的學徒薪水,一年也隻有240美元,赤貧無誤了。
想想就絕望。
*
帕特裡夏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便匆匆出門上班,下次見面是6天後。
凱瑟琳早上起來吃了馬鈴薯炖雞腿的早餐,把艾格尼斯薅起來吃了早餐,又放她回去繼續睡覺。小孩子總是睡不夠。
她自己倒是沒有睡覺,而是去廚房和面準備做面包,家裡有個電烤箱可以烤面包。她原本是不會的,帕特裡夏上次回來的時候教了她,還好,不算很難。
說起來她也隻見了帕特裡夏兩次。帕特裡夏為什麼沒有問她從哪裡弄來的雞腿和面粉呢?也沒有問她為什麼昨晚不在家。
可能這就是姐妹之間的“心照不宣”吧。
接下來幾天過的不錯,三餐都能吃飽,面粉做了面包,剛出爐的香噴噴的面包就算沒有菜也能一口氣吃好幾個。
交了一個月的電費和水費,合計5美元,把繳費單據仔細收好。一個月20美元的收入,卻要交5美元的水電費,是不是太高了?其實算一算,三姐妹已經用的很省了,隻能說帕特裡夏的薪水太低了。
這也是為什麼公園裡蓋滿了“胡佛屋”的原因之一,失業人口付不起房租和水電費,隻能在公園裡搭窩棚了。凱瑟琳去林肯公園裡圍觀過那些用木闆、樹木搭建的“胡佛屋”,簡陋得可怕,好一點的還算是間房屋,差一點的四處漏風,都不知道他們怎麼能度過芝加哥的寒冬的。
這麼想想,阿什博頓家居然過得也不算差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吧,不能算是“生活”,隻能算是“生存”罷了。
公寓樓魚龍混雜,5層的小樓,每層12戶,住了不止60家,有的房東将房間出租,也有租戶轉租其中一間房做二房東。一間公寓裡隻住了年輕的三個女孩很容易被人盯上,如果被人強占了,三姐妹根本沒有能力趕走别人。
凱瑟琳非常小心,如無必要不出門,每次出門前都要仔細聽走廊上的動靜,确保安全出入。要是哥哥還在家裡就好了,盡管凱瑟琳對托馬斯這個長兄一點印象也沒有,但家裡有個男人,确實能擋住不少心懷不軌的觊觎。
活在安全的現代,根本想不到混亂的年代有多麼危險。凱瑟琳眼睛看着《了不起的蓋茨比》,心思已經飛了。
她剛“來”的第二天就被一個年輕男人堵在門口,嬉皮笑臉的問她帕特裡夏去哪兒了。還進了她的房間,對卧室非常滿意,說什麼以後跟帕特裡夏結婚了就要住大卧室,他可以大度的允許她和艾格尼斯繼續住在小卧室,她倆最好乖乖的。
說實話,凱瑟琳當時吓壞了。
這裡不是久居之地,要想辦法搬走才是。公寓是買下來的,可以賣掉,應該……有人買吧?或者交給房産經紀人出租。對,不如出租,這樣一個月也至少有幾十美元收入。她還不知道要怎麼跟帕特裡夏說,帕特裡夏會問她們要住在哪裡呢?哪裡才能安全呢?
這确實是個問題。
或者,可以把艾格尼斯送去那種教會的寄宿女校?但她們沒有這筆錢。
或者她去上寄宿女校,然後偷偷帶上艾格尼斯?她這個年紀本來就該在上學,雖然她并不覺得需要再次經曆糟心的學校生活。
*
周六晚上,亞當斯路,别墅區。
凱瑟琳走在樹木的陰影下,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别墅無人居住,不,是不常有人住,那些闊佬們在其他城市也有豪宅。
上周去的那間别墅大門敞開,正有汽車開進大門。别墅燈火輝煌,傳出音樂聲,人聲鼎沸。
嗯?這家的主人回來了,還順便開了個派對。
凱瑟琳沒什麼可惜的,畢竟羊毛不能可着一個薅,雨露均沾才是王道。
她繞到這間别墅斜對面的那間大别墅的後面,小心翻牆進去。這家也沒有養護院惡犬,看來是對别墅區的安保十分信任了。
前門鎖着,她順着别墅走了一圈,每一扇窗戶都推一推,後門也試着推一推,終于找到一扇沒有關好的窗戶,翻了進去。
她腳踩着厚軟的地毯,心思翻飛:其實要是想在這裡住下也不是不行,隻要有一個成年人就能操作。要是她有個幾百美元,完全可以雇傭一名失業演員假扮她們的“父親”,住在别墅裡,就算是對面的鄰居也不太可能覺得她們有什麼問題,隻要她們表現得十分坦然就行。誰能說不是房主賣了房子呢?或者是親戚,就是親戚好了,有錢人借房子給親朋好友居住也完全不是個事!
這年頭,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