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裴昭聲音有些發幹,他久久凝視着謝泠,腦中過去的回憶反複在腦海裡上演,難道她終究要知道自己五百年前就已經……
謝泠敏銳地注意到他瞬間繃緊的下颌線,“是不是因為你知曉雲烨熠是異世之魂,這世上根本沒有飛升,所以道心動搖了。”她上前半步,衣袖帶起的風拂滅了最近的一盞燭火。
室内昏暗下來,好似看不清彼此的輪廓。
能讓一個剛剛踏入修途的少年産生如此大的波動,唯有這一個可能性——
他的道心崩塌了。
大道至簡,所有修士窮盡一生為了飛升奔波,但倘若飛升是個謊言呢?
怪不得他連無情道心都生不出,原來如此。
謝泠了然,伸手拍了拍裴霁的肩膀,頗有些沉重:“這麼多年,道心崩塌了還能繼續修下去,你也不容易。”
裴昭:“……”她到底想到了什麼奇怪的方向?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不必隐瞞,之前你也已經知曉,司道芮和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現在看來,雲烨熠也不是。”謝泠面色凝重。
有句話說得不錯,當你在家裡發現一隻蟑螂的時候,往往意味着暗處已經爬滿了。
這個世界大概不止她,不止雲烨熠,還有更多其他世界的人。
她話音剛落,腕間突然一燙,手腕的珠子應聲崩裂。
“不好,司道芮出事了。”謝泠皺起眉頭,甩袖震開殿門,裴昭緊随其後。
這珠子是司道芮的禁制,如今珠子破碎,說明放在她身上的禁制破了。
更深露重,月色如晦,夜風裹着潮濕的霧氣撲面而來。
二人速度極快,司道芮居住的屋子本就是主殿附近的偏殿,隻是此刻殿外一片漆黑,門大敞着,從門外望去,殿内一片狼藉。
博古架傾頹,平日裡司道芮收藏的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碎成粉齑,案幾裂成兩半,上面甚至有兩個深深的腳印。
“這劍氣……”裴昭蹲在地上,指尖靈力輕輕拂過案幾斷開的裂口,“是雲麓山。”
謝泠面沉如水:“雲烨熠的劍氣,他想要借司道芮逃跑。”
是她大意了。
謝泠雙手掐訣,淡紫色的魔氣瞬間高漲,緊接着凝成一個羅盤,其上立着一個濃郁的紫色身影,最終彙聚成深紫色的點,在南方跳動。
“南海。”
“南海!”
二人異口同聲。
話音剛落,殿外鈴铛驟然響起,夏山急匆匆地朝着這廂趕來,臨到近前,單膝跪地,抱拳低頭道:“界石被破,請尊上責罰。”
司道芮并沒有打開界石的能力,但她體内的禁制與自己身上的魔氣出自同源,雲烨熠竟借此來打開界石。
“什麼時候的事?”謝泠聲音冷得像冰。
“半刻鐘前。”夏山擡起頭,臉色慘白,“看守的魔将……全滅。”
謝泠凝眉:“我知道了,好生安頓他們,”謝泠轉頭看了一眼裴昭,“把那些修士暫時控制起來,勿要讓他們生事亂跑,我要去一趟南海。”
“尊上!”飛凰匆匆趕來,裹着一身夜露闖入,将掌心黑色的物體朝着謝泠遞過去。
“釘子?”
飛凰:“這上面刻有陌生符文,我遍尋魔界不曾見過,也詢問了沈滄瀾,修真界可有此符,不過他是醫修,對符箓篆刻一道也不熟悉。”
謝泠這才接過,細細看去,臉上露出一個莫名的神情。
“阿泠?你見過?”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盯着自己。
謝泠勾起一抹冷笑:“雲烨熠倒是聰明,這符文……”壓根就是“1+1=2”,他沒打算繼續藏自己的身份,連僞裝都不再僞裝。
今夜注定不眠,若連這種東西都有了,隻怕雲烨熠還做了些其他的,“還有什麼發現?”
飛凰掏出一張紙,底色明黃,上面是鮮紅的字——
天道僞。
“這東西已經在魔界和修真界傳開了,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不過大多數人還是認為這東西是假的。”
謝泠攥緊紙張,燃起一股魔氣将它化為粉齑:“我知道了。”
他這麼大動幹戈,是為了找和他一樣的異世之人,可是為什麼?
“這東西發得到處都是,我一看到便趕來了。”海默拾階而來,踏入殿門的瞬間,裴昭已擋在謝泠身前,一臉警惕。
“他應該是為了帶人去鲛皇塚。”海默掃過殿内衆人,最終将目光定格在了謝泠身上:“鲛皇塚裡沉睡着曆代鲛皇的遺骸,鲛人族傳聞有天選之人可以獲得鲛皇的傳承,逆轉時空。”
“怪不得,都笑白傳信,西境如今一片狼藉,司淩下落不明,她還在找。”飛凰凝眉,“可這一切和我們魔族有什麼關系。”
“天選之人不止一個。”海默道。
謝泠與裴昭對視一眼,他也算是一個天選之人,自己是異世之魂,勉強也算一個,若是如此,想來,雲烨熠很快就會聯系自己——
果然,謝泠腰側的天機鏡突然發燙,她拿出天機鏡,上面立刻彈出一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