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就忍無可忍,他往外看去,隻見鐘馗……啊不,隻見神農那個遊手好閑滿院亂逛的人工智障不知道絆到了什麼東西,正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它手腳并用地試圖爬起來,關節連接處的電線露在外面絲絲啦啦響,乍一看還以為是一攤瀕臨報廢的破銅爛鐵。
林就忽然有種感覺,神農每天這麼在院裡子當街溜子,就好像那個交不起學費,還沒人願意陪它一起玩,每天隻能看着别的小朋友在教室裡上課的流浪兒。
那一刻林就突然之間福至心靈,理解了。
他看向坐在後排的阿律耶。
阿律耶可能也不是專門針對他。
阿律耶除了盯着他沒有别的事做,監察官總不能像神農一樣去滿院子打流。
所以他隻能坐在這裡看着他上課。
他一個戰無不勝的聯邦戰犬,莫名其妙被派往這裡做監察官,每天面對一群幼崽。
他就像林就建立起幼兒園以後,失去照顧幼崽這份工作的神農一樣,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
監察官這個活錢多不多不知道,但是事少是肯定的,隻要幼崽們不去瞎作死,基本上也沒什麼生命危險。有錢有閑還有地位,可以随便蹂躏負責人,可以說是夢中情工了。
可偏偏阿律耶是一個始終征戰在聯邦邊境線上戰功赫赫的人,他是很難閑下來的。
難怪靜恩清得知聯邦派過來的監察官是阿律耶的時候會那麼詫異。
他的身份,來到這裡當監察官,實在是有點詭異了。
林就放下心中的疑惑,敲敲黑闆努力拉回自己和幼崽們的注意力:“所以藥理是你們必修的理論課,這門課可能不像其他課程那麼有意思,但是卻是你們治病救人、以及在藥劑實驗課上配備藥劑的根基。”
他用一副不顧人死活的語氣說:“現在所有人把教材打開——《藥性賦》,第一篇,背下來一會兒我檢查。”
幼崽門的課桌前彈出一個護眼光屏,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文字,滑屏條拉下去一眼見不到頭,教室裡立刻傳來了幼崽們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崽們表示,能不能還把我們扔回考場裡打變異獸。
林就沒有慣着他們的意思,中氣十足地朝着底下吼了一聲:“還不快背?等我幫你們背呢?!”
講台下靜默一瞬,立刻響起了震天響的背書聲。
“諸藥賦性,此類最寒。犀角解乎心熱,羚羊清乎肺肝……”
林就滿意地點點頭。
原來靠吼就行了,無師自通。
看着萌娃搖頭晃腦地背書,林就走下講台巡視。
剛走到山葡萄桌前,就聽見那瓜娃子扯着個大白嗓在那裡吼:“小便止瀉利車前子兮,尤能明目……”
戴着眼鏡的車前子幼崽隔着個過道眼神幽怨地看着他。
“孩子,你太恐怖了你。”林就站在他跟前由衷地說,“車前子止瀉利小便兮……背得時候看着點!”
在他旁邊,蒲呦正雙手托着腮幫子兩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就路過順手敲敲他的桌面:“呦仔别走神了。”
林就繞過了整個教室,走着走着,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最後一排的阿律耶跟前。
他靠着椅背坐在那裡,巨大的目鏡扣在他的臉上,将他的半張臉給遮得嚴嚴實實。
林就不清楚機械目鏡的構造,隻知道能夠連接神經輔助視物,甚至比人眼的功能還要強大。但是他不知道這個目鏡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功能,所以他也就不知道阿律耶此刻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在幹别的什麼。
他低下頭湊近阿律耶,目鏡中倒映出他的臉,那人始終安安靜靜沒有任何動作,就在林就懷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時候,阿律耶突然開口,語氣裡帶着點真心實意的疑惑:“……林園長,我也需要背嗎?”
林就被吓了一跳,心虛地往後退開一步,摸了摸鼻子。
他想了想,幹脆拉開一把椅子,在阿律耶對面坐下來,半個身子趴在桌面上看着他:“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阿律耶上半張臉遮得太嚴實了,林就隻能通過他嘴唇的微表情來判斷他的态度,見他唇角微動,但好像對自己也沒有很反感,于是林就一鼓作氣繼續問下去:
“你到底為什麼來11号實驗基地,是因為你的眼疾,還是……有别的什麼原因?”
“别的原因?”
“嗯……比如幹了什麼不該幹的事情被流放了。”
阿律耶唇角繃起,聲音冷硬沒有感情地說:“我服從聯邦的一切安排。這是我作為軍人天生的使命。”
林就:“……”
你要不查查去呢?我懷疑你是人和狗的共生實驗體。
沒有罵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