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好不容易能閑下來一會兒,兩個人在休息的時候,一個突然出現在醫院門口的人吸引了蒲呦的注意。
那小孩大概比他高上一頭,皮膚被曬得很黑,和外面看見的那些孩子一樣骨瘦如柴,不合身的T恤衫挂在他身上,破破爛爛的。
然而最吸引蒲呦的,還是他那一撮紫色的雞冠頭。
雞冠頭朝着他們這邊走過來,蒲呦把趴在問診台睡覺的王不留行推醒:“姐姐。”
王不留行睡眼惺忪地坐起來,滿臉寫着“我好想睡覺”。
她順着蒲呦指的方向看過去。
她看清那個孩子後,表情好像有點不耐煩。她甩開聽診器跳下椅子:“他怎麼又過來了?”
那個孩子走到他們跟前,叽裡咕噜說着什麼,因為今晚沒有戴上翻譯器,蒲呦聽不懂他們的語言。
但是他聽出王不留行叫那個男孩的名字,發音大概類似“Ash”。
王不留行彎腰,微笑着跟他交談,但熟悉王不留行的蒲呦卻覺得,姐姐的笑容好像很危險。
在交涉幾句之後,那個雞冠頭終于認命地轉過頭走了。
蒲呦看着王不留行。
王不留行趴回問診台上,解釋:“他天天說自己有病想來這裡住院,我告訴他十五分鐘路程之内就是墨尼迪本地的公立醫院。”
蒲呦不解:“那他為什麼還非要到這裡來?”
“因為醫療條件落後才有援助。相比起本地的醫院,他們更信任DWA。但是DWA不能什麼都管,我們必須優先處理最緊急迫切的病人,不然會累死的。”
王不留行說,“而且我确定他根本沒病,我不知道他三番兩次來這裡騙取藥物是想幹什麼,朋客街有一些人有濫用藥物的習慣,他很可能是在做一些倒賣藥品的勾當。”
她話還沒說完,走到醫院門口的雞冠頭忽然去而複返,目的明确地快步跑過來,他沒有再去和王不留行胡攪蠻纏,而是站在蒲呦面前,用一種直勾勾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他開口說了一句什麼,蒲呦聽不懂。
王不留行迅速起身,伸手将蒲呦護在自己身後,低聲向那個雞冠頭發出一句警告,語調裡的不善已經絲毫不加掩飾。
雞冠頭猶豫一下,最後深深看了蒲呦一眼,轉過頭跑走了。
蒲呦擡起頭問王不留行:“你剛才跟他說什麼?”
“我說。”王不留行用蒲呦能聽懂的語言重複了一遍她剛才和阿什說的最後一句話,“趕緊滾開這裡,我在加入DWA之前是軍醫。”
蒲呦嘴唇一抿,腮幫子上被擠出兩個窩:“姐姐你這算威脅病人嗎?”
王不留行捏捏他Q彈的臉蛋:“我該送你回去睡覺了,小鬼頭。”
*
帶崽抵達墨尼迪的第一天,平安捱到了晚上。
細緻的靜恩清不在這裡,阿律耶像個人形記錄儀就知道圍着他打轉,林就生怕自己有什麼疏漏。
他看着幾個幼崽都回屋上床睡覺後反複檢查了他們房間的門窗,确認都已經關好後,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阿律耶已經靠坐在床上。
屋子裡空間有限,兩張木床挨得非常近,中間的空隙容不下一個人站立,隻能從兩側上下床。
兩個人都上床以後,幾乎是一伸手就能碰到對方。
說是單人床,實際上拼一起就比雙人床多了條縫。
而阿律耶下意識占據了靠近門口的那張床。
林就發現,這個人雖然冷漠寡言,但他身上好似有一種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