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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素女經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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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因這時正在岑寂居士的指點下彈奏那把“小山琴”,沒想到無意間一擡頭,竟看見宣虞拂衣而來,激動地登時站了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又極是驚喜道:“師父?!”

宣虞看似是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徑直來到他們的面前,随即低頭打量向那小山琴琴頭間的“岑”字少頃,唇角便勾起了一縷冷诮的笑。

岑寂顯然更是沒想到他會突然到來,嘴巴無措地張了張,卻嗫嚅着,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宣虞又擡眸瞥向屋内所鄭重供奉的靈牌,供桌的香爐間袅袅燃着六道香火,宣虞一見此即知:“他叫你祭拜虞粲之?”

蘭因見他的臉色、語氣,雖仍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卻知道師父顯然是因此生氣了,心裡有些忐忑,但還是如實地點頭,小聲解釋:“岑寂居士說那是師父你的爹爹……”

“呵。”宣虞冷嗤了一聲,唇間竟随之溢出了鮮血——先時雖成功逃脫出了素女陵,但一路要顧及公輸祈,又始終在被那陵墓壁畫中活過來的數以萬千計的陰靈糾纏攻擊,宣虞其實受了不輕的内傷,這會兒急怒之下,血便嗆了出來。

蘭因和岑寂見狀皆是一驚,蘭因擔憂地失聲喊叫:“師父!——你怎麼又受傷了?!”而岑寂在焦急之下,竟失言當面叫出了宣虞的小名:“絮兒……”

宣虞眉梢跳了跳,再也壓不住怒色,一推蘭因肩膀:“你先出去。”

但蘭因因為擔心他一時沒有動,宣虞也不再管他,一手按住岑寂肩膀,整個人都壓迫性地低伏向他,染血的嘴唇顫動,同時以意念傳音:“你想問我這傷怎地來的?——哦,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宣虞說着淺淺一笑,語氣也随之變得輕快了起來:“昨夜提桓聯合崔羅什,奇襲江氏在白玉京的府邸和一衆産業——你可知結果如何?”

岑寂明顯愣了一瞬,但很快就垂下了眼睫,平靜道:“我自年少離家時起,便發誓不再與江氏有任何關系。他們遭遇什麼,也都與我無關。”

“哦?”宣虞卻不肯這麼輕易地放過他:“江氏可是你嫡親的母族啊!不說你生母仍在人世,江朝雲更是你的親娘舅吧——他前些日子被人剔魂慘死,你卻一點兒也不關心他的死因嗎?”

可看岑寂的樣子,顯然确實對此無動于衷,宣虞見狀,反倒“呵呵”笑了起來,抹了把溢出的血,嘲諷:“對啊,你一直毫不關心江氏,包括你的親母,卻對完成虞粲之的遺願,以及将我認回虞氏為虞粲之承嗣有着異乎尋常的執着……”

岑寂聽他幾次直接稱呼“虞粲之”的大名,終于忍不住插嘴:“絮兒…虞公本就…是你的生父……”他實在不習慣說出這樣一大段話,隻能也以意念回音:“你或許對他有心結,但那是因為你并不清楚他是多好的人……又是多好的父親……我生來天殘…無法與人正常交流……是虞公從小不厭其煩地通過意念傳聲,一點點教會和糾正我發音、說話……也是他将樂音傳入我的神識,讓我一直寂靜的世界終于聽到了美妙的樂聲,鼓勵引導着我修習音律……”岑寂說到這裡,想起種種往事,不由掩面痛哭起來:“他實在是最好的父親,他原本也該成為你最好的父親——絮兒,你不知道他當初有多期盼你的出生,他和我說起你是他和柳姨之子,所以将來一定會是個出色的音修,他還想打小親自教你劍法……”

“可我根本從未享受到虞粲之、虞氏任何一點的好處,”宣虞卻異常冷酷地打斷了他:“且正相反的是,因為虞粲之的愚蠢,我生來即是太素之體,不得不一生為此飽受利用和折磨……那些虞氏之人更是欺我辱我至甚,還将我逼迫入江氏丹房成為試丹藥人——而虞岑之,你更是至極僞善之人!當初,我被那些虞氏子肆意羞辱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在江氏丹房裡數次嘗毒痛苦得生不如死苟延殘喘的時候,你又在哪裡?!——而如果不是我當時因不堪這樣的折磨而萌生了死志,我姨母也不會為冒險救我提前暴露了布局,而被江朝歌所殺!還在死後被制成了壓陣怨屍……”

小宣氏屍身的模樣猶在眼前,宣虞胸口不住劇烈地起伏,而岑寂早已被他這一連诘問問得倉皇地捂住了雙耳,喃喃:“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那時不知道啊!”

可宣虞傳到他腦海中的聲音卻仍揮之不去,如毒蠍一樣狠狠地蟄進了他意識的最深處:“是啊,虞粲之死後不久,你便與江氏決裂,自往知音宮求學去了,你可以說不知道我的遭遇——但你既與虞粲之父子親緣如此之深,現在卻口稱他為‘虞公’,怎麼?你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你知道自己并非虞粲之親子,而是你生母與族叔亂.倫所出的孽種,所以才會生來聾啞!而能引你與生母、江家徹底決裂至此,你恐怕也早從蛛絲馬迹間猜到了虞粲之的死與他們脫不開幹系——可你是一個多麼懦弱膽小的人啊!虞粲之與你有父子之親,他含冤慘死,你卻不敢給他報仇,口口聲聲要替他完成遺願,找出殺害他摯友崔晏的兇手,可你當真是不知道嗎?——當年看中崔晏的純陽之體将他奪舍,又殺了他師門滿門的,正是你江家的老祖宗,江丹秋!你心懷對虞粲之的無限愧疚,自身無法彌補,倒想到自我這裡來補償了——可我憑什麼認虞粲之、認虞氏?他對你是慈父,卻于我有什麼情分和恩義?!更遑論虞氏間接害死我姨母……”

宣虞說到這裡,已是厭惡至極,再不願與他多說一言,一把便甩開了岑寂,轉身拽起蘭因便走。可他身法太快,使蘭因就算小跑也才隻能勉強跟上。而一出絲篁館,宣虞卻忍不住停了下來,扶着思過崖壁,開始不住嘔血。

在素女陵中遭受到的反噬這時才開始真正發作起來——上古大能留下的功法自有靈性,那些陵墓壁畫間的男女陰靈正是受其驅使、為其化身,而承受了這樣的攻擊,宣虞隻覺此刻精神不受控地開始恍惚,他能感到蘭因握住了自己的手,正很焦急地說着什麼,卻始終聽不清他的聲音——宣虞耳際嗡嗡嗡的亂響着,眼前更是又開始浮現起那些在陵墓中不停追逐着自己的陰靈形象,他們赤裸的身體還連^貫在一起,交.和的部位和各異的姿态也都清晰地在宣虞腦海裡亂晃,讓宣虞感到一陣陣由衷的惡心,控制不住地連連幹嘔了起來。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在嘔血,而隻是想把自己身體裡所有不幹淨的東西全都吐出來,把自己的五髒六腑也全都吐出來才好,他在遊仙樓那種地方長大,其實打小便見多了各式交^媾的場面,但他永遠也無法讓自己适應,而這種惡心,尤在小宣氏告訴他因他是素女煉陰時所生,所以生伴太素,體質天生最合适成為爐鼎以供人采陰時,宛如晴天霹靂,達到了荒誕的最頂峰,他可以忍受太素給他帶來的任何□□上的痛苦,卻甯死也不願意雌伏于人,和那些頂頂悲哀的女子一樣,成為供人享樂、使用的用具,他覺自己這樣的身體生來可惡可恥,更覺在那樣的情形下生下他的父母可惡可恨!這樣毫無生恩可言,又遑論養恩?!——辛苦護着他長大的,從來都隻有他的姨母宣桃!

宣桃并非溫柔的個性,很多方面,尤其在教導宣虞時甚至稱得上鐵石心腸,可他這一生,唯感受到的真正溫情,隻來源于她。他想起宣桃教幼時的自己識字、畫畫,有時不覺病痛,宣虞便會有精力書畫,那時他最喜歡畫的,就是正對他門外的那幾株出牆玉蘭,又想起最後見宣桃的那一面——那時他已嘗試過江氏數種丹毒,身體被損傷得厲害,五感幾近消失,意識渾渾噩噩間,就感覺有熟悉的力道用力地握住了自己的手——宣虞幾乎是被這大力掐醒過來的,随即就看見了喬裝改扮偷偷潛入江府來探望自己的宣桃,她顯然極趕時間,根本不敢和宣虞多說,隻是将一張刺繡的璇玑圖塞進宣虞手心:“絮兒,虞氏敢欺你如此、甚至欲索你性命,我必要他們付出代價,且虞氏不除,我無法救你出去,虞氏不足以慮,我隻恐這一番動作引來江朝歌注意,你記住,若我以後萬一有任何不測,‘璇玑’的意志便由你來繼承——我給你的這份名單裡,皆是可信可用之人,我也教過你聯絡他們的方式。絮兒,記住,無論如何,活下去,才有血恨的希望。”宣桃說罷,便決絕地起身,宣虞忽然覺出種不詳的預感,很想伸手去拉住她,告訴她不要,虞氏不值得她這麼做——可宣桃沒有回頭地離去了,也從此永遠地離去了。

夢裡夢外,都有淚意自宣虞眼底湧出,他也隻覺這淚意都被一股柔軟的力量輕柔地抹去了——蘭因看到宣虞嘔着嘔着血時,便漸漸意識恍惚起來,隻怔怔地望着虛空落淚,且竟又明顯有了要走火入魔的趨勢!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去考慮宣虞會不會發現了,馬上貼近了宣虞,頗為熟練地操縱自己識海中的霧氣去壓制平撫宣虞識海内神識的暴亂,直到宣虞回神,失焦的雙眼又漸漸凝聚,蘭因才猛地一驚退開,悄悄觀察着他的神情:“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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