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門關了,記錄員已經下去,和室的中心,由理子一個人在這裡站着。
高層的問訊已經過了一輪又一輪,她一開始還能分清這扇門背後是哪個黨派的人,卻在重重的問詢下現在也懶得再管了。
“上原由理子,9月20日當晚你在幹什麼,為什麼同為該任務的實施者而你沒有去。”
渾濁的嗓音帶着上位者長年習慣性的逼問語氣,由理子這麼多年都聽煩了,不過與這裡的爛橘子相比,家裡幾個卻是顯得溫和許多。
畢竟有從小一起看到大的情分在……?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眉頭一跳,這時候竟然開始懷念起了自家屋裡的那幾個老頭子了?
“……上原由理子!”
“啊?啊,”由理子回過神,繼續了重複過無數遍的話術,“我當天去了,隻不過晚了些,人到的時候夏油傑已經跑了。”
“就他一個?”
“就他一個。”由理子不由分說着點頭,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
“那夏油傑叛逃的原因呢?[窗]之前顯示的咒力殘穢呢,不是說有咒術師的痕迹嗎?現在夏油傑叛逃你作為同出行的任務實施者,甩給我們一個‘不知道’就可以擺脫一切責任了?”
“你當晚為什麼沒有和夏油傑同行,為什麼剛好和夏油傑沒有碰上面,是故意還是偶然?還是你們私下就有聯系?又或者說這次你是故意放過他的?!”
一系列質疑的問訊一句接着一句讓人沒有喘息的機會,燭火飄蕩發出滋滋刺耳的火花聲響,一記冷笑席卷涼風打破,“故意放過?你們長點腦子吧,我要是和他碰面了現在還有機會站在你們面前聽你們說這些廢話嗎。”
和室陷入一片奇怪的死寂中。
由理子嗤笑,眸中的嘲弄深入眼底讓人看不真切,“早死了。”
“你的‘無明’——”
“沒用。”話音未落由理子就插過,“在差距極為超出的前提下,就算是你們心心念念觊觎多年的‘無明’也沒有辦法。”
燭火不再飄動,煙絲騰騰向上直冒。
由理子冷眼淡淡道:“至于他叛逃的原因,誰知道?這句話不是應該來問你們嗎,星漿體在這百年來死了又死活了又活,天元大人備用容器那麼多,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九十九由基那樣逃過自己的命運。”
她呼出一口氣,繼續道:“這些年[窗]提供的信息失誤次數也越來越多,術師那麼少,我們的容錯率那麼低,這一切繼續下去還有意義嗎。”
權勢,地位,派别,惡心到讓人發嘔的利益争端。
這些高層争奪的一切的一切都還有意義嗎。
“所以叛逃的原因不應該來問我,應該來問你們——”
“上原!”
一陣氣波從門扇裡震出——
“這些年你是愈發猖狂了!五條悟改變了咒術界的規則,難道你也想嗎!”
“少爺的誕生打破了術師和咒靈之間的平衡,你們還需要‘無明’來承擔這個平衡的砝碼。”由理子将兩方之間的需求直接說了出來,“這麼多年我和你們這些事還需要多加言語嗎?這個時候突然來揣測我是害怕我也跟着叛逃嗎。”
“沒有關系,别怕各位。就像你們暫時不會殺我一樣,我也殺不了你們。”
總監部還需要她的術式來增加咒術界平衡的砝碼,而她也需要他們來暫時穩住咒術界這個虛假平和的表象。
一切都得慢慢來。
*
“所以我到現在也還是很好奇你當初究竟是怎麼從高層那群臭老頭們那裡逃出來的。”
回到現在,窗外鳥巢裡的雲雀叽叽喳喳蹦跶個沒完,蔚藍的天色下,夏油傑湊近,滿眼好奇着問,“完全沒被找麻煩欸由理子,我都快懷疑你和總監部在密謀什麼了。”
“……”
由理子耷拉着眼無語,“多餘的懷疑用來在盤星教新人身上吧,你現在問我這些搞得我想笑。”
“行吧行吧。”夏油傑懶得再耍寶,畢竟從小山村那個夜晚起他們就已經定下了束縛,由理子就連自己術式的弊端都告訴了他,也沒什麼好懷疑的了。
想到這點,剛才關于死亡的話題又在他心口打了個圈。
他垂眸,微微笑了一聲,望着窗外飛過的麻雀輕聲道:“那還是按照之前說好的計劃來嗎,現在你要死了,我可不能确定你在總監部安插的那些人會聽我的。”
“他們?一群牆頭草而已。”由理子側過腦袋支頤同夏油傑一起望着窗外的景色,有一搭沒一搭的接着話,“隻要我在他們身上下的咒毒沒有解除,就算我死了他們也還是得聽我的。”
“解藥我之前給你了,記得收好。”
“噢。”
又一隻麻雀飛過。
夏油傑:“……真的會死嗎。”
“啊。”
寂靜的早晨,就連陽光都是綿長溫和的。
時間哒哒轉着,由理子躺在榻榻米上望着窗外的蔚藍天色,呢喃道——
“真想一直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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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13日
“喲!”
夏油傑看着面前突然出現的上原由理子笑了。
“……喲你個大頭鬼啊——給我甩下這麼多爛攤子!你早知道你會活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