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度十分尴尬,連盤子深棕色的醬汁都恨不得在秦易的目光下瞬間蒸發。
秦易的手無意識地拽着桌布上面的流蘇,細細碎碎的流蘇被她反複繞在指尖又放開,原本垂墜的流蘇被秦易弄得皺巴巴的。
西澤爾刀叉刮在盤子上面的聲音在安靜的飯廳裡顯得無比的刺耳,而盤子裡面那兩朵可憐的西藍花,在被西澤爾切着小塊後,又再次被切成了絲,眼見下一步就是變成碎末了。
秦易終于忍不住開口挽救西藍花粉身碎骨的命運:“行了,你要是不想吃就放下,傷眼睛。”
西澤爾乖乖放下刀叉,雙手疊放在桌面上,一付正襟危坐認真聽話的樣子。
秦易深吸一口氣,生硬地問道:“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
這句話立刻激活了挺腰直背坐着的西澤爾。
他驟然從桌子的上方消失,然後毛茸茸的觸感順着秦易的腳脖子一路往上,沉甸甸的大白貓讨好地伏在秦易的大腿上,抱住了秦易的一隻手。
秦易用力地将自己的手從軟肉墊的夾擊當中抽出來:“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白貓苦惱地看了秦易一眼:“我這個是貓爪,而且,我沒有動手動腳。”
說是這樣說,他的爪子還是安分地放在了秦易答大腿上,兩條尾巴卻瞧瞧地塞進了秦易的手心内。
秦易依然闆着臉,她現在心裡早就快氣瘋了。焦灼地等待了三天,迎回家的是落魄又髒兮兮的老貓,結果卻是他撲了個空!
雖然她還是很竊喜西澤爾并沒有真正受傷,但這還是不對!一定要給這貓立個規矩!
西澤爾天生就具有厚顔無恥這一項技能。剛剛還能露出羞愧聽話的表情,這會兒爬上了秦易的膝蓋,反而大膽了起來。
“易易,”西澤爾抱着秦易的手,“你别生氣了,”他毛茸茸的腦袋不斷地在秦易的手背上磨蹭着,“難道你真的想讓我受傷了回來嗎?”
“當然不是!” 秦易大聲地否認,恨不得把這隻軟趴趴的貓抱起來搖晃,“你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嗎?!”
“你說,”西澤爾輕輕柔柔地晃動了一下尾巴尖,态度十分誠懇“我一定改。”
當他的眼睛看着秦易的時候,瞳孔是圓圓的,還帶着點讨好的溫柔。秦易明知道這貓肯定不像他表現的那樣服順,但是西澤爾的态度一做出來,秦易也覺得闆着的臉有點沒法堅持下去了。
“你走之前,起碼得跟我說一聲吧,商量一下吧?”
“我留了紙條的。”西澤爾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秦易,“你沒有收到嗎?”
他這樣子無辜極了,秦易剛剛緩和的火氣不知不覺又上來了。
她忍了又忍,最後倏地站起來,将腿上的貓從自己身上揮手趕走。
“你那叫跟我‘說’,跟我商量嗎?!”
“你知不知道我一早上醒來發現那張紙條吓都吓死了?!我以為你是去拼命的!”
“我這幾天過的什麼日子?!”
“你回來的時候,我、我以為你...你受了重傷!”
秦易忍耐了幾天的不安,着急,頃刻間噴湧而出,重重地砸向西澤爾。自她成年以來,秦易極少有這樣失态大吼的樣子。喊到後面,生理上和心理上的酸意都忍不住沖上天靈蓋,連帶着聲線都不穩,聲音尖的簡直不像她自己的。
秦易緊緊地咬着牙,隻覺得自己發這樣的脾氣十分的可笑。
西澤爾剛剛被她揮出去的時候,就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地上。雖然秦易有些激動,但是那點力氣加上幅度也不大,西澤爾自然沒有收到任何身體上的傷害。但是他依然被秦易吓到了。
隻見氣勢淩人看着他的秦易眼眶發紅,惡狠狠地看着他。
終了,秦易仰頭深深吸了口氣,看也不看西澤爾,摔門進了卧室。
西澤爾有些茫然地蹲坐在地面上,他不安地踱到秦易的卧室門口卻又折回。還時不時舔着自己前腿上的毛,緊張的思考着。
而房内的秦易遠離了那個讓人心煩的老貓,一個人躺在床上身心俱疲,懶得動彈。她的視線往上,卻是毫無焦點地從吊頂的花紋上掃過去。
須臾,她聽見卧室房門被人小心翼翼打開的聲音。
秦易轉過頭,發現是人形的西澤爾站在那裡,那張漂亮到像假人的臉蛋完美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秦易平靜地閉上眼睛,腦袋瞥向一旁,眼不見心不煩。
眼睛可以不看,但是耳朵卻沒辦法關上,她身上的每一杆汗毛也都不能忽略那個離她越來越近的氣息。
秦易身旁的床陷了下去,西澤爾的身軀壓在上面,連帶着秦易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滑動了一下。秦易不耐煩地睜眼看了看西澤爾,後者跪坐在那裡,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秦易心裡冷嗤一聲,然後重新背對着西澤爾躺着,暗下決心,絕不讓西澤爾那套美人計再忽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