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迎把冷掉的菜放到了微波爐裡重新加熱了一下,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晏遠打開門,是剛剛下班的季品誠。
“季老師好。”晏遠老老實實地打招呼,她指了指廚房的方向,“我姐姐在廚房裡。”
季品誠點點頭,脫下黑色呢子大衣挂在了衣架上,熟門熟路地走向了廚房。
晏遠一個人在門口長歎一聲,老天爺,按照這個情況下去,她以後不會要叫季老師“姐夫”吧。
微波爐像是一個魔法盒子,菜肴在暖橙色的光□□驗着旋轉木馬,幾分鐘之後,随着“叮咚”一聲,遊戲結束,涼掉的鲫魚豆腐湯重新變得滾燙。
晏迎小心翼翼地把鲫魚豆腐湯端出來放在一邊,回頭拿碗的時候,她對上了季品誠實的眼睛。
她剛剛一直在發呆,并不知道季品誠已經來了。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針織毛衣倚在門口,抱着雙臂看向她。
他估摸着還有點發燒,臉和嘴唇都有點紅。
晏迎隔着差不多五步路的距離和他對視,魚湯的香味,彌漫在他們之間。
晏迎對他笑了笑:“來多久了?怎麼不出聲叫我?”
季品誠也笑了:“剛來不久,見你在端魚湯就沒有叫你,怕你燙到手。”
現在應該端菜上桌了,但晏迎卻顧不得剛剛熱好的菜,她走到了他的面前,停在了他的兩步之外。
季品誠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但他并不想躲開。
晏迎伸出手摸向他的額頭,他閉起眼睛,睫毛微微顫動,主動低下頭讓她摸得更順手一點。
她的掌心剛剛端過魚湯,上面還帶着魚湯的香味兒。
那微涼的掌心,從他的額頭轉移到了他的面頰,他的睫毛抖動得更加厲害了。
季品誠睜開眼睛,隔着那麼近的距離,他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
“好像沒有早上那麼燙了。”
“嗯,”他低低回答,“我下午又吃了一次藥,估計藥效上來了。”
“但還是有點燙,你晚上睡前再吃一頓藥吧。”
他順從地答應着:“好。”
晏遠走到廚房門口:“姐,可以開飯了嗎?”
晏迎迅速放下了自己放在季品誠臉上的手,她拉開了一點和季品誠之間的距離,回答道:“可以了,來端菜吧。”
季品誠在她有些慌亂的動作裡輕輕笑了一聲,晏迎沖他挑眉,無聲地沖他比着口型:“你笑什麼?”
晏遠背過身把菜端出廚房,假裝沒有看到兩個人剛剛的動作。
季品誠在洗筷子,水龍頭發出“嘩啦啦”的流水聲,他的聲音混在水聲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蠱惑。
“我是在笑,你為什麼怕她看見。”
晏迎挑眉:“有些事不應該被小孩子看到。”
季品誠思索了一下:“就是指你剛剛摸我的臉看看有沒有退燒這件事嗎?這有什麼不能被她看見的?”
晏迎端碗的手停頓了一下,她對上季品誠那雙幹淨清澈的眼睛,一下子有點啞口無言。
她走近他幾步,眯了眯眼看着他,聲音很小:“因為我害羞行了吧。”
真正的害羞,是不會脫之于口的,季品誠半信半疑:“真的嗎?”
“假的,”晏迎拍拍他的肩膀,“答案以後慢慢告訴你。”
一頓飯,氣氛卻比上次吃的要活躍多了。
晏遠已經把季品誠在心裡默默歸類到了“準姐夫”這一欄。
她大着膽子沖季品誠問到:“季老師,今年期末考試的題難不難啊,是開卷還是閉卷啊?”
“閉卷,很難。”
“誰來批卷子啊?”
“我。”
晏遠低頭默默哀嚎一聲:“救命啊…”
晏迎和季品誠對視一眼,她笑得可樂呵了:“诶,出難點,批得時候嚴格一點,不能放過這群大學生。”
季品誠點頭:“好。”
晏遠幽幽地看晏迎一眼:“親愛的姐姐,你自己淋過雨也要撕我們的傘是嗎?”
晏迎給她夾了一塊排骨:“多吃點,好好學習哈。”
季品誠下午吃過雪梨湯了,晚飯并不怎麼餓,他吃了半碗飯和一碗魚湯就停下了筷子。
“飽了?”
他點點頭:“飽了。”
晏遠倒是餓了,吃了很多,她看了一眼季品誠:“今天沾了季老師的光。”
季品誠的目光落在晏迎身上:“我還是更想嘗嘗你姐姐做的菜。”
晏遠小聲道:“不要啊季老師。”
一起收拾好餐桌之後,季品誠準備去藥店再買點退燒藥。
藥店離着這裡并不遠,步行個400米就到。
晏迎提議一起散步去藥店,她順便要買一瓶維生素C。
外面的天黑了下來,風也變大了,季品誠出門的時候打了一個噴嚏。
晏迎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笑着看着他:“脖子裡進風能不冷嗎?”
她開門從櫃子裡拿出一條新的黑色純羊毛圍巾,這是她跟着維娜參加會議品牌方送的贈品。
她沖季品誠挑眉:“低頭,你太高了,我夠不到。”
季品誠本來想說“我可以自己來”,但身體先腦子一步做出了反應,他對她低頭彎腰,讓她不用踮腳也能順利地給他帶上圍巾。
口罩之下,晏迎咧着嘴笑了一下。
季品誠長長的眼睫毛,又開始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