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挪威的英語普及率很高,但晏迎還是在飛機上學了幾句挪威語。
抵達特羅瑟姆之後,他們選了市中心的海景房住宿,這也方便觀測極光。
入住酒店後,晏迎就拉上了窗簾,洗了一個澡拉着季品誠一起睡覺。
他們現在的時差很亂,得要好好調整一下。
晏迎打了個哈切:“快點睡吧季老師,我可不想看極光的時候打盹。”
沒人理她。
晏迎睜開眼睛看去,旁邊的人已經睡着了。
她彎彎唇角,自己倒是舒舒服服在飛機上睡了一路,難為他又當導遊又當翻譯又當攝影,還要給她講天文知識催眠。
她剛剛收到了晏遠的消息,她也成功抵達西班牙了,現在在酒店吃着冰淇淋,精力旺盛到都不需要倒時差。
她翻身抱住季品誠的腰,悄悄摸了一把他睡衣之下的肌肉,這次出來旅遊,該帶的不該帶的她都帶了。
兩個人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秉持着“不以打卡為目的,體驗感第一”的旅遊原則,兩個人都非常松弛。
反正隻要彼此在身邊,哪怕躺着聊會天都很快樂,不拘束非要去哪裡。
午飯随便在酒店對付了一口意面和烤豬肋排,他們就出發去了第一站,特羅瑟姆的北極大教堂。
特羅瑟姆是世界上最北的城市之一,北極大教堂則是世界上最北的教堂,也是特羅瑟姆最顯眼的存在。
不管是在飛機、輪船還是高高的山頂之上,都可以與這座富有設計感的教堂打個照面。
門票需要七十挪威克朗。
他們去的時候很巧,一對新人正在這裡取景拍婚紗照。
晏迎有些向往:“不敢想象在這裡拍出來的婚紗照會有多出片!”
新娘婚紗的潔白和窗外雪山的白接連在了一起,成為此刻無比靜谧的大教堂裡,最聖潔的存在。
北極大教堂響起舒緩的管風琴聲,新娘在這悠揚的節奏裡,和新郎接吻。
晏迎含笑,眼睛放光地看向他們,和周圍路過的人一起送上祝福。
季品誠的目光凝在晏迎笑意盈盈的臉上,他的心似乎也被蕩漾的管風琴聲牽引,那旋律在他的腦海裡回蕩,讓他想象晏迎穿上婚紗的模樣。
那一定會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雪山都要遜色三分潔白,極光都比不上她眼底的光芒。
晏迎轉頭,發現季品誠在看自己,她沖他挑眉:“季老師,你在看什麼呢?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季品誠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伸出手替她理了理頭發:“嗯,你的頭發剛剛被風吹亂了,我替你整理一下。”
他的手碰到她柔軟的頭發,有些微微顫抖。
晏迎低下眉眼輕笑,這人還是這麼不會說謊。
算了,就不戳穿他了。
雖然沒有可以在這裡穿上婚紗拍照,但晏迎下午還是獲得了很多張出片的照片。
不得不說,論一個會拍照的男朋友對提升旅遊體驗感的重要性。
晏迎非常感動地看着季品誠:“季老師,你不去當攝影真的是攝影界的損失,我要給你提名哈蘇國際攝影獎。”
他們逛累了就去附近的特羅姆瑟圖書館坐會兒,眺望遠方的雪山聊着天。
晏迎和他總有說不完的話,她很喜歡這樣輕松的旅遊。
“我這樣松弛,會不會辜負季老師你詳細列出的那麼多旅遊方案?”
溫和的陽光之下,季品誠和她肩靠着肩,回答她的問題:“當然不會,所謂計劃隻不過是服務我們旅遊體驗感的産物,隻要當下我們是快樂的,那一切便是值得的。”
“季老師,這裡的節奏好慢,我特别喜歡這裡,可以長久地慢下來生活,冬天看這座城市被白雪覆蓋,像是童話故事裡面的冰雪世界。春天來的時候,看漫山遍野的冰雪一點一點地融化,潮濕的土地裡開始生長出生機勃勃的綠芽,天是藍的,湖水也是藍的,站在高山上往下望,紅色的、橙色的還有黃色的房子就像是開在碧綠草地上的花。”
她娓娓道來想象中挪威的春天,季品誠在她的話裡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你要是特别喜歡這裡的話,我們可以每年都來旅遊一次,退休之後,可以來這裡定居。”
提到“退休”,晏迎就兩眼一黑:“親愛的季老師,現在都延遲退休了,咱們兩個指不定多少年後才退休呢,等到我們兩個退休,估計成路都走不動的老頭老太太了,還不能挨凍受涼四處奔波,說不定來北歐逛一圈,老胳膊老腿都吃不消了,走三步路就要吃兩顆藥。”
季品誠笑出聲來:“嗯,你說得也對。”
晏迎幽幽歎氣:”诶,雖然活着不能來這裡定居,但我想…想死後葬在這裡。”
“在歐亞大陸的世界盡頭,給自己挑一塊好點的風水寶地,最好身後能有連綿的雪山,到了晚上,我冰冷的墓碑還能被極光所照亮。冬天有雪花相伴,春天墓碑附近的土地上可以長滿玫瑰和郁金香。”
晏迎其實對死亡沒什麼忌諱,人總歸是要死的。
就像是一場狂歡的聚會總要結束,相逢即會别離,美好總會消散,人生逢于世,終有一日要和世界大聲說拜拜。
墓碑不過是人在生死斷裂處,畫上的句号。
季品誠也不忌諱這些,他認真聽她溫和地描述着一切,突然在她耳邊說道:“那你也帶我走吧,我要和你埋在一起。”
不是因為喜歡冰雪,也不是因為想被世界最北邊的極光照亮,隻是因為想和她一直在一起,哪怕生命線在數十年後斷裂,也要兩座墓碑挨在一塊兒,死後一起長眠。
晏迎在細碎的光影之下有些晃神,她定睛看向他認真的模樣,覺得此刻天地間萬籁俱寂,隻餘下緩慢的心跳聲。
她沖季品誠揚了揚下巴,笑容恣意張揚:“好啊,到時候我們長眠在一片寂靜的土地裡,鮮花和小草以我們為肥料,代替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繼續呼吸,可我會一直纏着你,和你說上幾百年,幾千年,甚至幾萬年的話,直到宇宙大爆炸。”
這樣好的午後陽光,太适合借着胡言亂語說些真心話了。
季品誠和她頭挨着頭,隻覺得人生美好,不想時間退後,也不想時間向前,就停留在此刻最好。
“晏迎,就算宇宙大爆炸了,我也會找到你。”
晚上的時候,他們把一切都準備好了,靠在一起等待極光的出現。
雪地的帳篷裡,是真的很冷。
晏迎穿着防風防水的沖鋒衣,戴着厚厚的護耳帽和并指手套,圍巾把她的臉遮了大半,包裹得就像是一個粽子。
季品誠彎腰,給她的雪地靴上套上了防滑鞋套。
晏迎的聲音從圍巾裡發出來:“季老師,為什麼要穿鞋套呀?”
“怕你摔倒,畢竟某人不是說過要在極光下跳舞的嗎,穿上防滑鞋套可以減少某人一個旋轉就臉着地摔在雪堆裡的可能性。”
晏迎本身就有點體寒,她卷縮成一團抱住他:“還是好冷啊季老師。”
季品誠拿自己的臉貼了貼她的臉,确實溫度比自己低得多。
晏迎甕聲道:“唉,我真的是又菜又愛玩,一點都不抗凍還要來北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