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緻祁看着院中滿滿當當的聘禮,有些恍惚。
從聖旨下來,他隻覺壞了事了。
陸侯豈能不知杜家原本想要和邵氏聯姻的,但現在聖旨卻指了陸杜兩家。
可眼下看向這位侯爺,男人着一身檀紅繡寶相花錦袍,戴了鑲珊瑚玉冠,此刻坐在交椅上飲茶,倒并無不悅。
杜緻祁吃不準他的意思,謹慎又尴尬地道了句,“侯爺怎麼親自來了?”
男人擡眼看了他一眼,“那自是要的。”
這句不輕不重,杜緻祁更是琢磨不定了。
不想侯爺卻突然開了口。
“不知姑娘近來如何?”
杜緻祁一愣,陸侯問得必不是自己女兒,而是那不省心的侄女。
“她... ..尚好。”
杜緻祁說着尚好,心裡卻如翻江倒海。
杜家不光本來要和邵家聯姻,他那侄女更是先跟蔣氏定過親,又為蔣竹修守了許多年。
侯爺能不知道?
他嘴裡發苦,外面小厮突然傳話,“老爺,大姑娘來了。”
杜緻祁一驚,下意識斥道,“侯爺同我在此說話,她來做什麼?讓她老實回去.... ...”
話沒說完,突覺一旁有目光泛涼地落在他臉上。
杜緻祁一時愣住,聽見男人道。
“天冷風大,杜大人應該請姑娘進來吃茶。”
話音落地,杜家小厮被吓了出去。接着門簾被撩開了來,有人緩步到了門前。
陸慎如不由看過去。
她穿了一身竹青色衣裙,發間系了青綠色的飄帶,人站在門前的風裡,衣擺如飛,似從雲深處剛剛走出來。
他看去,她恰擡起眼簾瞧了過來,羽睫輕動。
她上前低身給他行禮,“侯爺。”
男人當即扶住了她的手,她指尖發涼,握在他滾燙的掌心,似一塊剛從深水中尋覓出來的玉。
隻是未及他将這玉暖熱半分,她已倏然收回了手,又錯開半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他這才看到她腕間系着一根細細的紅繩,穿了一片似是剛落下的竹葉。
竹葉... ...
男人默了默。
再打量她,短短幾日裡,衣衫松垮了。
本就不甚豐盈的唇色淡淡,眼下暗暗發青,而一雙水眸沉沉如泉水凝冰。
男人心下一滞。
就因着聖旨要她與他成婚?她為難至此?
心頭有種說不出的酸麻感。
當年她就是這樣出現在他面前,他對她止不住心軟,不得不放了手。
但如今,男人沉了一氣,隻當沒看出,又勾起嘴角跟她笑了笑。
“别多禮。”
杜泠靜自眼角暗暗瞧了他一眼。
莫名地,她又覺得他與她說話的語氣裡,有種說不出的“親密”。
難道他真之前認識她?
然而思緒還沒掠過,卻聽男人略微驚奇道。
“原來枕月樓那日,陸某遇到的就是姑娘。沒想到與姑娘初遇是那番情形,是陸某冒犯了。”
初遇?
杜泠靜一頓,垂了眼簾。
他不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