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塵都被掀得在空中慢慢舞動。
啞巴斜觑着他,沒吭聲。
那長劍雖然在劍鞘之中,但是仍有血順着劍身流淌了出來。
而這一行人的靴子上也有暗色的鮮血印子。
葉景兩隻手按在桌上,向前逼視。
“你是羅清洪的徒弟還是他的走狗?”
床上,一人在瑟瑟發抖。
啞巴卻不抖,他沒有在這樣淩厲的殺氣下低頭,也沒有在對方将劍震開時流露出畏懼之感。
“羅清洪當日叛逃帶走了本門的寶物,隻可惜,我下手太重,沒能聽到他說出下落。你若能戴罪立功,我或許能放你一馬。”
沈蓉仍在身後緩慢地搖着頭。
啞巴轉身往床上看了一眼,老怪無聲無息,正在裝死。
百川宗一行人穿着藍色的門服,一個個都不正眼看人,尤其是面對這些如同老鼠一般的卑鄙賊寇。
“不說話?”葉景轉身,對沈蓉露出一個堪稱風流倜傥的笑。
“對待這樣的冥頑不靈之徒,得用一些同樣上不得台面的辦法。怕污了姑娘的眼睛,還是暫且回避吧。”
沈蓉怎麼會不知道他們要用如何上不得台面的辦法。
她面色鎮定道:“自然。隻是我朋友還躺在床上,我……”
其餘幾人已經在指示下亂翻起屋子的東西,并沒有人在意她說了什麼。沈蓉隻能自己去扶小啞巴。
葉景繞着桌子轉了一圈,他将劍輕點着啞巴的肩。
“聽說你擅長制毒,我的劍上也抹了一種毒,特制的,并無解藥,不知道你能不能解呢?”
葉景一用力,内力震開劍鞘貼上面前人的脖頸。劍鋒離喉頭隻有分毫距離,若呼吸過于猛烈,就有可能被割破肌膚。
沈蓉不看,她剛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與床上之人面面相觑,半晌她驚醒般回頭。
——“等等!”
——“你們找錯人了。”
兩道聲音撞在一起,一道清甜。
另一道語氣散漫,但仍有未抑住的輕喘。
李秋風是一路趕過來的。
葉景聞言沒有收劍,微眯着雙眼轉身,看向這個吊起一隻手臂的殘廢。
來人身形高大,額前好幾绺頭發散落,面容上有汗水夾雜着塵土,但看上去并不落魄。尤其是那雙眼睛,疲倦卻仍舊深邃明亮,無端讓人覺得那普通的五官都舒展好看了起來。
沈蓉眼睛一亮:“李大俠你回來了?”
葉景微微後仰,看着這個不請自坐的人,他流露出一點桀骜的笑:“你就是他們口中以一敵百的李秋風?也是你飛鴿傳書給我師父的?”
滿屋子的人都停下動作,盯着李秋風的舉動。
李秋風也好似沒看見他們。他一隻手用樹枝和半截衣服草草包紮固定着,完好的那隻右手正在好整以暇地給自己倒茶。
“很高興你還活着。我不至于被白咬一口。”他沒有理葉景,而是看着已經放下蒲扇的啞巴。
“喂,李秋風,你究竟什麼來頭,我從未聽過你這一号人,喂!我和你說話呢。”
啞巴把臉上的人皮面具扯下,也露出個笑容,但那笑容在看清李秋風受傷的手臂之時,又僵住了。
他下意識前傾想看個清楚,根本沒在意葉景威脅的那柄劍。
葉景轉過眼珠子,被面前這出這大變活人給鬧了個驚吓:“這什麼情況?!”
他更沒想到面前此人會主動撞上自己的劍。
電光火石間,葉景那柄劍被飛擲的茶盞擊飛,微燙的茶葉潑了他滿臉。
他從未脫手的劍就這樣水靈靈地釘在了一旁的木凳上。葉景呆愣地吐出臉上的茶沫子。
又是一個異口同聲。
——“你沒事吧?”
李秋風盯着小啞巴的脖頸看,還好沒有傷口。
等他意識到另一道微啞清澈的聲音竟來自于面前人之時,他難得表露出驚訝。
“你能說話了?”
“啞巴”還沒回答,葉景先崩潰了。
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他已經從呆楞過渡到憤怒慢慢轉變為欣賞和崇拜,他追問:“李秋風你究竟是哪門高手?功夫不錯,能與我比試比試嗎?”
“啞巴”點頭:“你的……傷,怎麼回事?”
他太久沒開口,一字一字說得并不流暢,更是有種牙牙學語的童稚。
“死不了,養幾日就好了,無需挂心。”李秋風走到啞巴身前,隔開戒備舉劍的百川宗門人。
完全被視作空氣的葉景無可奈何地看着那兩人,徹底忘記自己一開始要做什麼了。
“這兒還有個大活人呢!能先理一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