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斯的頭被人按住,她的視線被眼前的男人占據。仔細看看,他的容貌精細無比,金色的發絲貼合得順着臉型垂下,是現代人中少見的長發古典美男。
古典美男語調溫和地說:“我有這個榮幸,同你握手嗎?”
索菲斯的注意力轉移到男子絕色容顔和優雅語調上,逐步卸下心理防備。
面前的男子相當有耐心,穩穩保持着伸手姿态。索菲斯把相似溫度的手掌遞過去,瞬間被對方寬闊的兩隻手覆蓋住。索菲斯立即産生了不适,手掌相觸的部位仿佛打開了道缺口,任人侵入。
她追逐着這道侵入的力量一同浏覽自己的意識,這感覺别扭極了。所幸她的記憶乏善可陳。
男人放開她,優雅地退開,重新站直身子。
“簡、亞力克、法比奧,還有海蒂。”
被喊到名字的衆人精神一振,以為阿羅要派發什麼任務,直到喊到“海蒂”的名字為止,因為海蒂并不在現場。
阿羅揭曉了這些名字的來源,向衆人解釋說:“噢,不可思議!她早在人類時期就見過我們那麼多位家人了,并且與每一位都‘相處甚歡’。命運啊命運,看來有些緣分早已注定。”
簡和亞力克彼此交換一個眼神,阿羅聽起來是打算留下她了。連掰斷四肢和恐怖殺戮,經由阿羅的睜眼說瞎話,也搖身一變成為“相處甚歡”的證明。
雙胞胎姐弟又同時看向法比奧,這家夥要倒黴了。
一想到有人要倒黴,簡的心情瞬間雀躍起來,因為阿羅折磨人的時候最喜歡用上她的燒身術了。這一路上她躍躍欲試想折磨某個不長眼的吸血鬼,可身邊隻有亞力克和被亞力克麻痹感官的人。
簡暗暗發誓,今天無論如何,這屋子裡都得有個人被她燒到跪地求饒!
她臉上笑意難消,期待地望向阿羅,等待主人宣布法比奧有罪的判決。
但是下一刻,阿羅陰柔且不容置疑的聲音響起。
“法比奧,無罪。”
難以置信!
簡瞪大绯紅雙眼,眼神當中透露出的期望落空太過明顯。她最清楚阿羅行事作風的狠辣,沃爾圖裡也絕不會給罪人第二次機會。
即便法比奧是受了黑暗天賦的影響,他也确實作出了私自轉變出新生兒的舉動。
負責清掃的衛士不知凡幾,少一個法比奧還有這名新生兒補上。
在誕生之初,她就通過簡和亞力克證明了自己的實力,隻要加以訓練,完全足以媲美法比奧。阿羅留下一個重複的家夥幹什麼呢,備用嗎?
簡很少揣摩阿羅的想法,阿羅的想法也總是難以捉摸,善變又無常。大部分時候她隻需要聽命行事。
還有一個更糟糕的可能……阿羅權衡過後選擇留下怯懦又忠心的法比奧,難道是打算殺死他們帶回來的新生兒?
簡更傾向于殺死犯錯的法比奧。沃爾圖裡從不給予罪人第二次機會!
阿羅察覺到簡明顯的情緒變化,以微妙的角度擡手,安撫住簡多到外溢的施虐欲。他繼續宣判:“但是,法比奧确實犯下了一些小錯誤,讓家族成員辛苦奔波。所以還是需要那麼、一點點的、小懲罰。”
阿羅勾起指頭,大拇指和食指比出非常微小的距離,似乎“小懲罰”隻是不痛不癢走個過場而已。
聽到無罪判決後,法比奧癱軟在地,他的胸腔大幅度起伏,為已經不再起作用的肺部和心髒注入氧氣。阿羅饒了他的命,無論接下去要給予他何種懲罰,法比奧發誓自己一定甘之若饴。
阿羅滿意地環顧四周,停下了安撫的動作,喊出她的名字:“簡。”
獲得主人的允許後,簡重新挂上愉悅的笑容,绯紅雙眼死盯住法比奧:“享受痛苦吧。”
癱軟在地的身影瘋狂抽搐,法比奧的慘叫響徹審判庭:“啊!!!啊——!!!”
同樣的場景多次上演,在場大多數人都顯得無動于衷。唯獨初次造訪審判庭的小家夥受到了不小的驚吓。
她醒悟過來自己緊挨的人其實危險至極,試圖瑟縮着遠離簡,往遠一點的方向躲避。但是遇到危險的本能告訴她最好别動彈。因此她仍然緊挨着整個屋子最可怕的人物之一。
那個在地上扭曲翻滾的人離她那麼近,連痛苦也傳遞得那麼到位。
索菲斯的記憶被她自己碾碎了許多。被迫失去所有感官的時候,她隻能接觸到自己的思緒。太多的恐懼溢出,她難以區分,索性不加辨别大片大片壓縮記憶。
等到重新睜開雙眼,她見到了與那些封鎖記憶相關的人:美豔的金發少女,追至湖底折斷她手臂的兇狠少年,還有,這個終結了自己生命的兇手。
與之相關的記憶飛速綻放,完整呈現給她。
索菲斯記得這名僞裝成司機的男人,他痛下殺手的時候多麼強悍冷靜。
如今他落到同伴手中,弱小得像條在馬路中央蛄蛹的蚯蚓。
每個路過的人都清楚他的掙紮痛苦,卻每個都選擇袖手旁觀,放任其痛苦下去。
這窒息的氛圍遠勝于痛苦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