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慈大悲通天大王。
陳家村人想罵妖怪的時候,都會在嘴上念這麼一句。
陳家村的婦女,素來眼尖,看見那妖娆的青樓女子,嘴裡就恨的罵了一聲:“勾引人,不要臉。”
立馬有耳尖的妖怪冒出來。
這是一隻狐狸妖。
它冒出來的時候,簡直像一陣卷着楓葉的旋風。
這狐妖有黃色的頭發,紅色的耳朵,大大的尾巴,一雙上挑的有些妩媚的眼睛,穿着花衣服,是個小女孩的模樣。
但陳家村人卻很怕它
見妖怪湊在眼前,罵青樓女人的嬸子吓的咽了一口唾沫。
小狐妖搖搖尾巴,一雙小虎牙可可愛愛的呲了呲,生氣道:“我們大王說了,來了村子裡的人,前塵往事不許再提,你不知道嗎?”
罵人的嬸子當然知道,妖怪們的規矩會告訴村長,村長會叫村子裡的男人來開會,然後村裡的男人,就會告訴家裡的女人。
嬸子害怕說不知道,會影響家裡的男人,所以哪怕心虛恐慌,她也不敢說不知道,隻好心虛的說:“知…知道…”
小狐妖危險的眯了眯眼睛:“那你是明知故犯喽?”
明知故犯的要挨十鞭子,雖然挨打,不會留有傷痕,回去也不需要養傷,但罵人的嬸子是見過挨打的人的慘狀的,一鞭子下去,疼的那人像一個反複伸縮被蒸煮的河蝦。
非常的吓人。
罵人的嬸子試圖狡辯:“我沒說錯啊,誰知道她們妖妖嬌嬌的,是不是要勾引人。”
小狐妖完全的眯起了眼睛,她看起來雖然很小,但是也是有幾百年導航,化了人形的妖怪,自然不會被凡人糊弄過去,或者說正因為她活了幾百年,又是最聰明的獸類,才清楚,這個凡人敢罵别的凡人,不聽它的話,往小了說是蠢,往大了說就是不知道狐奶奶的厲害,就是輕視!
你今天敢輕視狐奶奶!
明天敢做什麼,狐奶奶都不敢想了!
欺天了!
小狐妖雖然恨的心裡咬牙切齒,面上卻微微一笑:“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罵人的嬸子還以為妖怪贊同了她的想法,從心虛逐漸變得振振有詞起來:“肯定就是這樣的。”
小狐妖拿起一張紙,抖了抖,變出了一張美人皮,罩在了罵人嬸子的身上。
很快,她變成了一個肌膚勝雪,十分貌美的美人。
小狐妖笑眯眯的說:“我們大王說了,這群凡人在青樓待久了,不知道怎麼生活,正好缺一個人去指導。”
又拿起一枚銅鏡在罵人的嬸子面前晃了晃。
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出現在罵人嬸子面前。
她來不及高興自己變成了美女。
就聽見對面的狐妖威脅道:“這張皮,不一定需要法術扒下來,一年後,要是這群凡人還害怕閑言碎語,被人恥笑,我就拿刀,一點一點的把你的皮扒下來。”
罵人嬸子吓的渾身發抖,身體跟面條一樣癱軟在地上。
小狐妖直接拖着她往安置青樓女子的方向走。
等有人要看見她們的時候,才好好的把罵人的嬸子拽起來:“好好幹,聽見了嗎?”
罵人嬸子顫顫巍巍的點了點頭。
“唉…這可怎麼辦啊?”
說話的是個身穿鵝黃色長裙的女子,耳朵上佩着一雙不規則的瑩潤珍珠耳環,長的極為秀麗。
在她附近有個長的豔麗,言辭潑辣的紅裙姑娘:“珠娘,你别唉聲歎氣的,我紅玉可不是什麼好惹的!要是拿我去配那些村夫,我甯願一頭碰死。”
其餘女子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嗨呀,聽說隻是把我們配個農戶當正頭娘子。”
“其實我倒覺得還不錯。”
“我想回院裡了,蘇公子還等着我呢…”
“唉,要是他們要拿我們當村妓怎麼辦?”
這句話一出,衆人都靜下來了,一股幾乎要吃人的靜默像瘟疫一樣蔓延。
最開始說話的珠娘強笑道:“把我們買來的公子不是說,日後安生在這村子裡住着嗎?”
紅玉嗆聲道:“老鸨子還說,把我們當親生女兒一般呢。”
珠娘也不說話了。
門,被一雙素白的玉手推開了。
衆人一齊的望向開門那人。
肌膚如玉,欺霜賽雪,如同天女下凡,一雙上挑狐媚眼,更似狐仙登臨人間。
罵人的嬸子本姓吳,但嫁了人,人稱李嬸,現被狐仙變作美婦,不知怎麼的,又想起自己的本姓來了。
她猶豫躊躇了了一下,想起那狐妖的威脅,這才把自己在心裡打了千萬遍的腹稿說出來:“我本姓吳,叫我吳娘子便好了,胡大人叫我來管束你們。
其餘女子互相對視一眼,說不出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提起另一口氣,但總比不上不下的亂猜強。
均道:“見過吳娘子。”
又齊行了一禮。
吳娘子見衆人嬌嬌豔豔,各個年輕貌美,青春如蝶般停駐在臉上,心中難免嫉妒,但她深知妖怪的可怕,不敢把這一點不喜,表露在臉上,和善道:“你們都有什麼才藝?”
又見這群狐媚子一副凄惶模樣,雖然吳娘子心堅如鐵,一直堅信,狐媚子就是壞的,也不由得寬慰道:“不會再讓你們操持賣身的事,我是這樣想的,會彈琴唱曲的,就繼續彈琴唱曲,會繡花的就去繡花,讓你們按照一技之長幹活,總比都圈在一起紡布的好。”
衆女将信将疑。
但也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吳娘子不識字,所以全靠記憶死記硬背,面上帶着微笑仔細聽着。
歲金原本以為逼迫百姓背書能讓她們順便識字,卻沒想到她們背書是背了讀音,看見字還是不認識,更别提寫了。
她心中頓時一陣懊喪滿腦子:“我真傻,真的,我光知道同情古代女人可憐,把她們救回來,但是忘了給她們掃盲。”
但不管怎麼樣,歲金大手一揮,安排小妖怪們,綁幾個教書先生回來,給陳家村的所有人掃盲。
又擔心這群人陽奉陰違,眯着眼囑咐道:“要是學不會,就狠狠的打。”
因為歲金經常搞靈草給小妖們修煉,不少小妖看起來,賣相也好多了。
歲金眼睛一眯,上下掃視了一下來領命的小妖,靈魂發問:“你識字嗎?”
歲金想了想,要是小妖也被拉去掃盲了,就沒人給她幹活了。
又和善的摸了摸這小妖的頭:“算了沒事,好好幹啊。”
小妖沒想到正常來歲金手下打個工,居然會被歲金青睐,它甚至都覺得,一百年内都不用洗頭了,胸脯拍的震天響:“要是有一個人不願意學習,我就一邊打,一邊讓她學。”
歲金打了一個冷顫,心想,倒也不必這麼用心,嘴裡溫言寬慰道:“你有這份心我很高興。”
默默的為陳家村人祈禱。
話說,不管怎麼樣,在我的管轄下學習,也比被神仙坐騎随意吃掉,被苛捐雜稅拷打的戰戰兢兢的強吧。
有兩人走到了陳家村的門口,不由得互相對視,目瞪口呆,那彩裙飄飄的神仙妃子似的女子,不是青樓裡的麗娘嗎?
那平整的灰色巨石頭鋪就的長路(水泥路),坐在村口的女子人都豐韻,不符合此時的清瘦審美。
這兩人正是胖瘦小吏。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了計較,這陳家村怕是發了邪财,供奉不知哪裡的神仙鬼怪,但不管是什麼,都不是他們能招惹的,再說了一個月也就領朝廷一點點俸祿,拼什麼命啊,所以兩人商量,要是陳家村願意交稅,那就拿!
要是不願意交稅,那他們就走!
到時候通知上官,煩惱也是上官的煩惱,自個領個辦事不利的名頭也就罷了,總歸不會丢了差事。
兩個小吏雖然做了很多預案,到了村長的酒桌上還是客客氣氣的,沒想到村長很快松口,給了這兩人足夠的稅款,互相對視一眼,均看見對方眼底的驚愕。
酒過三巡,村長卻已經喝的醉醺醺,不由得哭起來,老淚縱橫:“啊呀,兩位官爺,我們苦啊。”
胖小吏嘴裡嚼着大魚的肉,一邊嚼一邊想:“一邊嚼一邊想這怕是快成精的老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