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着一個拖油瓶妹妹的孤兒,更是有了牽挂,不敢去大家拼命,可以說他到死,都沒可能沾邊這個地方的。
現在突然有這樣一個天大的餡餅掉在身上,瘦猴的第一反應不是諷刺,既然大哥送他去送死,哪怕活着回來了,防止他報複,也會繼續安排他去送死的。
但瘦猴又能怎麼辦呢?
生存還是毀滅?
對他來說這不是一個選擇題,因為此時此刻,他反抗或者露出不情願的神色,都能輕易的被踩成齑粉。
瘦猴隻能蟄伏,隻能等待,如同潛龍,等着那不知道有沒有可能降臨的活命轉機。
隻是将來騰飛九天的時候,恐怕龍蛇會變不成金龍,而是變成一條毒龍呢。
勇哥走了,瘦猴歎了一口氣,看着還在吃飯,把飯菜裝了滿滿的一大碗的妹妹。
他盯着妹妹瘦弱的脖子,和稀疏的頭發,上面很自然的有虱子爬行。
不一會妹妹停了下來。
這當然不是因為她吃夠了。
而是再吃怕是要撐吐了。
瘦猴的妹妹也很聽話,或者說她有小動物般的直覺,總是能意識到某種危險,而抑制住如同海嘯一樣爆發的欲望。
瘦猴看着妹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了一些話。
瘦猴的妹妹聽的瞪大了眼睛。
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沈三是個倒黴鬼,跟瘦猴一樣的倒黴鬼,一樣有牽挂,一樣的不敢拼命,一樣的先天條件不行,既不五大三粗,也不足夠心狠,能理所當然的擠死别人,把那多餘的糧食奪過來,把自己養的肥壯。
所以在這個世道,就理所當然,變成了受欺負的一份子。
他的老母和妻子,發現沈三回來就愁眉不展。
互相對視了一眼。
直到夜裡,點起了豆大燈油的時候,沈三的妻子,這才問道:“你怎麼了?被小妖精拿了魂了?”
沈三正焦慮心慌呢,冷不丁被婆娘這麼一出聲,先是被吓了一跳,又覺得,萬一這次沒命了,以後母親妻子還不知道什麼下場呢。
所以到底還是把勇哥交代他的話說了。
沈三的婆娘聽了始末,一雙眼睛微微的鼓了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的驚恐,最終她的嘴唇顫抖了幾下:“我跟娘跟你一起走。”
沈三的心動了,馬上反應過來:“不成。”
沈三的婆娘卻道:“我跟娘,兩個女人,在你的死訊沒傳來,人卻走了的時候,就要沒命了。”
“寡婦門前是非多啊。”
是的,寡婦門前是非多,這句話的意思自然是不是說,寡婦招蜂引蝶,而是在說,總有狂蜂浪蝶想要在弱者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塊血肉,占些便宜。
所謂是非多,也不過如同鬣狗狩獵,看見露出疲态的獵物,就團團圍住,等着一個機會。
一旦機會出現,便蜂擁而至。
把那老鹿啃成排骨。
沈三的眉頭皺了起來,還在想辦法,可能人在具體的危機面前,腦子都動的很快吧,沈三的婆娘,很快想到了一個辦法:“要我說,你一走,我夜裡偷偷跟上去,他們就是知道我和娘想跑,也不知道我們膽子這麼大,敢趁夜上路。”
“你就在前邊等着我們。”
這個辦法是異想天開的,充滿了漏洞的,但沈三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隻能寄希望于,那天夜色夠黑,足夠遮掩兩個身形瘦小的女人。
到了那天,沈三的老婆和老娘,果然趁夜出逃,那夜也乖覺,黑沉沉的,風也舒服,暖烘烘的,空氣也清爽,帶着植物枝葉的甜絲絲的氣息。
把盯梢的人都給整的在原地睡着了。
等兩人走後,土地婆婆從土裡鑽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往地上呸呸呸的吐口水。
沒吐幾下。
婆媳的腳印。
就被呸的浮在空中。
像氣球一樣,土地婆把這不易察覺的腳印,換了一個方向,像安置一塊地磚似的,放在了地上。
做完這些。
祂像是完成了心裡一樁事一樣,漸漸的沉入了地下。
而沈三的老婆和老娘,此時也遇見了莫大的困難,眼前有個嬌滴滴的姑娘,被綁在樹上,不住的呼救。
她們一邊想着沈三還在等着。
現在正是逃命的時候。
一邊被這呼救聲給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