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受傷一事并未刻意隐瞞,王府上下都知道這是給王爺解毒導緻的,沒一個人敢來打攪她。
宋檩借此賴在院子裡養傷,足不出戶。
林武雖會帶外頭的消息進來,朝堂上的事情到底沒那麼靈通。
午膳過後,她窩在搖椅上曬太陽,陽光逼得人睜不開眼,桂花的香氣直往夢裡鑽。
打在臉上的陽光突然消失,風吹過來有些涼,宋檩秀眉微擰。
“林歌,你挪挪,擋我太陽了。”
瞿昙往前走了幾步,坐在石凳上,見她仍無醒來的打算,無奈出聲,“王妃的傷如何了?”
宋檩以為出現了幻覺,眯起一條縫向外看,見來人果真是他,才從搖椅上起身。
她的視線落在那張臉上,瞧着氣色不錯,應該是壓制住了。
可一想到她眼下的傷是這人造成的就氣不打一處來,“王爺沒事就好,我這點傷算什麼?”
瞿昙抿唇不語。
那天晚上昏迷過後的事情他都記不清了,醒來隻覺得滿嘴血腥味,左邊臉有些疼。
驚風說他進門時看到自己袒胸露乳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醒後也找黎樾問了話,他倒是沒隐瞞,把知道的和猜測的都說了。
一想到自己在意識不清醒的狀态下對她造成了傷害,他就覺得自己太不是個人。
如苑是王府的主院,兩人雖同在此處,卻各有小院子,等閑也不會串門。
他将揣了一路的藥膏放在石桌上,歉意出聲,“對你造成的傷害,我非常抱歉,這是生肌膏,每日塗抹三次,傷口處不會留疤。”
宋檩掃了一眼,點頭收下,“謝了。”這可是個好東西,不要白不要!
林歌奉上茶水,又默默退下。
“王爺今日過來,不會就為了送這個吧?”她端來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朝生肌膏努了努下巴。
幾次交道下來,瞿昙總結出個規律。别看這個王妃人小,卻不是忸怩的性子。
跟她說事,最好不要拐彎抹角,有事說事,别動不動煽情,她不喜歡欠人情債。
剛好,他也一樣。
“今日早朝,聖上宣布了與胡人談判的人員名單,五殿下任大鴻胪,全權主理此事。”
宋檩微愣,放下手裡的茶盞,從躺椅上起身。
此事她确實還不知情。
東海五郡兵馬一事尚無着落,倒是先來了這件事,如此說來,胡人使臣應當快到中都了。
“胡人使臣何時抵京?”
“快了,應該就這兩日。”
沒有人比将軍更清楚行軍腳程,既然瞿昙這樣說,那就一定沒問題。
奇怪,先前太子和承王一直為這事争得不可開交,怎麼毫無征兆地落到阿兄頭上呢?
她知阿兄就是因為這事回京,但絕不會全權主理,頂多從旁協理,給胡人施壓。
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宋檩百思不得其解。
瞿昙見她一臉疑惑,猜測是想到了這一點,開口道:“據說,是承王在大殿上力薦。”
原來是他。
太子與承王為這事僵持不下,誰也不讓誰,聖上沒少頭疼。與其繼續跟他鬥,倒不如主動出擊,替聖上解圍。
如此一來,既在聖上跟前博得一個識大體的名頭,又能送一份人情給阿兄。
承王此舉,果真得了聖上親傳。
隻是,法子讨巧,阿兄卻絕非他能拿捏的人。
宋檩斂下眼裡的喜悅,不動聲色地打量對面的人,他的消息很靈通啊。
“王爺雖幽居府内,朝堂中事倒是沒少關注。”
瞿昙也不瞞着她,坦然道:“想幽居府内,自然少不得手段,王妃不也一樣?”
知道結果隻是時間問題,她手邊那個林武可不是吃素的。
宋檩沒有作聲,他們都知道,這年頭沒點手段隻會跟那些被吸幹的家族一樣,半死不活,不可能有真正的清淨。
“看王爺的樣子,毒素應當暫時被壓制了,近段時間都不要與人打架,乖乖待在府裡,應該能扛一陣子。”
瞿昙眼皮一掀,笑得無害,“待在府裡?恐怕要讓王妃失望了。”
宋檩臉上笑意全無,“我有言在先,倘若你在外頭毒發出事,可不能算在我的頭上!”
虧得自己費盡心思幫他,一點都不珍惜别人的勞動成果,她才不要給這種人好臉色。
“并非我不聽王妃的話,實在是接下來日子不太平。”他兩手一攤,無奈極了。
這話确實不假,胡人使臣一旦入住鴻胪寺,又會掀起新的風波。
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出去一趟。
“我有事出府一趟,王爺自便。”
半個時辰後,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五皇子府外的角門處停下,車上下來兩個被白色風衣裹住的人。
環顧四周,确定無人,宋檩點頭,林歌去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