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太子妃薨逝的消息很快傳遍朝野,朝中衆臣就以先太子妃該以什麼葬禮發起了激烈的争論。
有人說先太子本就是謀逆的大罪,先太子妃斷不可按照太子妃的禮儀下葬。
又有人說先太子謀逆之事,疑點重重,況且先太子已死,此事擱置多年,太子妃是太子妃的事實不容置喙,理應按照太子妃娘娘的禮下葬。
相持不下,有人折中道:“讓定國公府出面下葬。”
有人也不同意,說是先太子妃膝下有子煊王爺殿下,乃是皇家婦,沒有讓紀家出面的道理。
這邊還未理清,又有人上奏參了蕭晏一本,說他不顧百姓生死,策馬穿過長街……。
乾帝被吵的腦仁疼,先退了朝,讓内閣先商量一下再說。
别宮這頭,蕭晏同鄭殊嶽都沒回安平侯府。
鄭殊嶽結合種種迹象,敏銳的的直覺到蕭晏同先太子妃娘娘之間的關系非比尋常。
但是她沒有多問,安靜的陪在蕭晏身邊。
蕭晏如同往常一般,該吃吃,就是面無表情,周身感覺到冷的刺骨。
不知怎的,鄭殊嶽突然道:“蕭晏,我其實不是冀州真正的王女。”
蕭晏默不作聲,鄭殊嶽明白,憑他能第一時間知道鄭林初的處境來看,他應該也早已經知曉她的身份。
接着道:“我母妃是雲芳芷的親姑母。”
蕭晏這時擡眸,他聽說雲家那位小姐當年欲同楚家退婚,但是雙方父母都不同意,後來這位小姐就服毒自盡了,怎麼會是冀州王妃呢?
鄭殊嶽眼神笃定,“當年大乾與冀州那一戰,雙方各執一詞,雲家認為是冀州背信棄義不守約定,冀州同樣也是這樣認為,我隐隐約約覺得是有人在其中搗鬼,所以,我可以去看看那場戰事的記錄嗎?”
蕭晏半響沒開口。
鄭殊嶽又道:“雲家是我的親外祖家,我想同他們相認,但是他們對冀州怨恨頗深,不得已才請你幫這個忙,我聽說發起這場戰争的原因是因為當年先太子同我父王交好,先太子去世後,朝中有人擔心我父王會造反,故而派出我舅舅摔軍前去,主要是談和,可是最終卻是以打仗結束,後又雙方各執一詞,都覺得對方背信棄義,我雖不了解我父王,但是,看在我母妃的面上他也絕對不會如此行事,同樣我舅舅也不會不顧血脈親情的,這其間疑點重重,我懷疑背後之人與先太子一案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你要說什麼?”蕭晏忽然開口。
鄭殊嶽捏了捏手裡的錦帕,試着說道:“蕭晏,你,你是不是太子妃娘娘的孩子?”
蕭晏探究的看向他。
鄭殊嶽又道:“我隻是猜測,前幾天我聽到太子妃娘娘說起她的孩子,當時我沒細問,又知曉劉衡并非她的親子,所以我有這樣的猜想。”
“嗯,”蕭晏聽完,輕輕回複了一聲。
鄭殊嶽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才好,她想問那為什麼從前他不來看他,為什麼他們母女好像不認識一樣。
為了緩解尴尬的氣氛,她起身道:“我去看看廚房菜好了沒有。”
“殊嶽,”才剛起身,蕭晏就叫住了她。
鄭殊嶽又轉身坐回軟塌。
蕭晏道:“你猜的是對的,我是先太子遺腹子,當年生産時恰逢安平侯府世子病重去世,我便順理成章的進了安平侯府,代替了真正的蕭晏。”
“那……,”鄭殊嶽剛出聲,蕭晏又打斷道:“我以為此事太子妃娘娘是知曉的,不成想她根本不知,我聽聞她病危,便顧不得許多前來,我見了她最後一面,她說知道我活着就好,我才知道她一直不知道我是她的兒子。”
記憶回到今天早上,聽到安排在别宮的暗衛來報,先太子妃病危,恐怕捱不過今日。
他忽然心漏了一拍,全然不顧宗法禮儀,他迫切的想見這個生母,他以為她知道他的身世,以為這些年的隐忍不發都是想要讓他真正的成為安平侯府的世子,不背負先父的過去。
直到他走進别宮,從他的親生母親到底下的侍女,從上到下,每個人都驚訝又陌生的瞧着他,并問他是誰,有什麼事的時候,他才确信,她的親生母親得到的答案是他已經死了,他才明白劉衡幾次三番安插人手在各臣工之家查探的内容之中有他們都不相信已經夭折了的遺腹子。
他們在太子妃娘娘生前的最後的時刻裡相認,在悔恨參雜着竊喜中離開人世。
他還尚未為生父平反,甚至不能以親子的身份為她送終。
眼角的淚珠緩緩滑落。
鄭殊嶽不再說話。
良久蕭晏沉聲道:“先太子一案确實疑點重重,于情于理,我都該将實情大白于天下,包括你父王同大乾之間的那場戰争,我着手一查,勢必會驚動有心之人,我身邊的危險不比冀州少,我決定送你去淮江,那邊是劉衡的地盤,他籌劃多年,比京都和冀州都要安全許多,你去那邊是最穩妥的,和離書我回去就給你,除了冀州不穩定之前不能回冀州外,你都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