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沒有人會在意。
将手機關掉,放在座位上。
随後在柔軟的毛毯下伸出手指,将手機推遠。
徐楓順口問了句:“誰找你啊?”
“沒,胡亂加上的福利群,沒人找我。”
“是嘛,裡面的東西怎麼樣?”
于凡用毛毯遮掩住口鼻,含糊不清的聲音從裡面傳出:“沒買過,我剛才退了,總是出現小紅點,有點煩。”
此刻她也沒了睡意,悶熱的空間使她的頭愈發昏脹,将車窗落下,徐徐寒風順着縫隙飄進車内,帶走些許沉悶。
順着車窗縫隙,于凡望向了後方漆黑幽深的小巷,那裡不知道何時亮起一盞昏黃的暖光燈。
到了小區,徐楓沒跟着上樓,攏緊自己身上的衣服後和她道别才轉身開車離開。
于凡感冒加重,半夜就發熱了,她懶得去醫院,粗略地量個體溫就在藥箱裡找了片退燒藥咽下,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是被一重高過一重的電鑽聲以及石塊砸地的撞擊聲吵醒的,這不是第一次了,樓上原來的住戶移民出國,将房子賣給别人,最近正在大刀闊斧的進行裝修。
那聲音有種直戳心靈的震撼感,于凡每次被驚醒都覺得自己的心髒和撞擊聲達成共鳴,高喊着它要突破胸膛束縛,追求自由。
于凡坐在床上,平複着心跳,花了半分鐘做出決定,她得搬個家,越快越好。
這并不是什麼難事,她除了市裡的這套公寓外,臨近郊區還有一套一梯兩室的平層,那是早些年買的,也沒住過多久。
還沒等她起身實施,手機便響了。
“怎麼接的這麼慢?”略帶抱怨的粗犷聲穿透耳膜,于凡習慣性将手機拿遠,淡笑着說:“聽您這中氣十足的聲音,最近過得不錯吧。”
“不就那樣,你這丫頭有這功夫調侃我,還不如勸勸徐楓和我複婚。”
于凡果斷拒絕他,“我可不摻和你們兩個的渾水,到時候楓姐又說我,你不幫我說話就算了,還在旁邊和稀泥。”
“啧,就知道你沒用,白疼你了。”
來電人是著名大導曾振祁,在圈裡地位斐然,可以說于凡能有如今的地位和榮譽,全是靠他一手提拔。曾振祁在國内很有含金量,他的電影捧出來太多影帝影後。
圈内都知道,進曾振祁的劇組可以獲獎。
不過,曾振祁除了以才氣出名外,古怪刁鑽的習性也廣為人知。
圈内人評價他,這大概是藝術家的通病,賦予他們無與倫比的天賦時,特殊的怪癖也同樣被賦予。
瑕不掩瑜。
除了這層關系外,曾振祁和她的經紀人徐楓還是已經離異的夫妻,自打于凡入圈起就備受他們二人照顧,甚至有媒體嘲諷她是曾導禦用女主,沒了曾導她就什麼都不是。
冷靜自傲、天賦異禀、影圈鬼才……于凡每次聽到外界将這些詞安在曾振祁身上時都忍不住想起徐楓格外嘲諷的評價——明明是個自理能力為零、脾氣又臭又硬、固執己見的中年離異老男人。
挺狠的評價,于凡剛接觸曾振祁時沒辦法不認同,但經過好幾年相處,越來越覺得他就是個嘴硬心軟的典型,外加一點古靈精怪。
深谙他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德行,于凡直接開口:“說吧,您老有什麼事兒?”
“誰老啊?我可不老,再說,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曾振祁最近愁于複婚不得一事,整個人跟個炮仗一樣,燃點極低。
于凡和他身邊人向來懂得順毛捋。
曾振祁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甯丹昨天找上我了,她有個本子,想讓你來演,于是上我這先通通氣來了。”
“我就是跟你說一聲,到時候接不接還得看本子質量,你别看在我面子上委屈自個兒,沒這樣的道理。”
“但我聽她那個意思好像是還沒準備齊全,估計得用上好一陣子才能開拍。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到時候人找上你再說吧,不用顧及我的面子聽見沒,我就是個遞話的。”
于凡了然,這些年她接的本子越來越少,也越發不愛露面,今年才拍完一部,暫時還沒有要接新片的意思。
直接找上門來的很多,通過曾振祁或者借助徐楓路子的也不少,但她向來是随心所欲的,想接就接,不想接就拒。
徐楓和曾振祁和她是一氣兒的,對此并沒有多說過什麼。
“成。”于凡對此沒什麼異議。
“那個……徐楓就沒和你透露一點她的态度?她到底想不想和我複婚啊?”正事說完,曾振祁又拐回了這個話題。
于凡想起徐楓時不時怒罵他兩句,覺得沒戲,委婉地開口:“您啊,任重道遠。”
曾振祁一時無聲,歎了口氣:“我還就不信了,你平常沒事就跟她說說我的好話,别跟個楞頭一樣隻知道聽她罵我。”
他又叮囑了兩句才挂了,于凡心中為他祈禱兩句便收拾東西去了。
世事難料,于凡本以為從市裡的房子躲到郊區的房子就能好好休息幾天,卻沒想到剛搬來的第一天就又被吵醒了。
天還沒亮,隔壁就發出重物倒地的聲響,随之而來的便是行李箱滑動的咕噜聲。
于凡困頓地看了眼時間,四點出頭。
她一把拉過被子蒙在自己的頭上,迷糊之間還在想隔壁什麼時候來住客了。
早知道這裡隔音這麼差,當時買的時候就應該慎重再慎重。可惜,她攏共也沒在這裡住過幾回,等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而于凡口中剛剛搬來的住客用腳抵住行李箱的滾輪,對着電梯邊上的黃色維修牌看了兩眼。
随後單手拎起腳邊的行李箱朝着樓梯口走去,走到一半,就接到了大學室友兼同事的催促電話。
江引怎麼也沒想到,搬進來的第二天就遇到了電梯維修,這聽起來确實很糟糕。
他買的樓層不低,一路拎着重物,從樓梯走下來時後背出了一些薄汗。
到了樓下,經冷風一吹,便将那點僅有的溫度消耗殆盡,将行李放到了後備箱,這才上車。
天邊微微泛起橘紅色,火燒雲一般,白色路虎向着小區外面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