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猝不及防。
自從上次體面的分離後,于凡不可避免對門外多了幾分關注,但那道距離她不足百米遠的門再沒有過開阖的動靜。
于凡站在沙發前躊躇了會兒,還是拖着慢悠悠的步子去将門打開了,屋内外的冷暖流對撞,讓人忍不住瑟縮。
他們兩個離得很近,隻有一線之隔,門框劃分界限。
他好憔悴,這是于凡的第一直觀感受。
走廊的燈并非聲控,開關就在牆壁上,但現下無人記得去開。
已是落日,濃郁的金光穿透狹小的四方窗,稀碎的一角攀上了江引的半邊輪廓,另一面隐在晦暗中。
額前的碎發不再梳理整齊,而是被風吹亂向後倒去,眼睛能很清楚地看見紅血絲,眼睑處遮不住的青黑,細細看去,下巴上也冒出了好多小青茬,胸膛明顯起伏,喘息聲藏都藏不住。
她有些愕然,“你沒睡好嗎?”
“你沒事吧?我說熱搜……”
兩道聲音疊在一起,又一同啞聲,這下倒是顯得格外靜了。
“我沒事。”于凡手還握在門把手上,冰涼的觸感通過掌心已越發溫熱。
于凡又問:“你呢?”
“我回來取個數據報告,一會兒就走。半途看到熱搜消息,見你家門縫透着光,就來問一下。”江引仔仔細細地将她看了遍,又将編纂好的借口述之于口。
落日藏匿的很快,金光慢慢黯淡,褪去了浮光和溫度,從那狹小的四方窗可以窺視到外面漸濃的夜色。
于凡下意識瞥了一眼,微微蹙眉:“太陽都落山了還要加班?”
“嗯,比較急,實驗室總是離不開人。”江引一開口就又是遮掩,實驗室那點進度差不多可以收尾了,隻差最後的數據采集和分析等後續工作,但那點事同組的張淼傑會處理的很好。
“那你早點回去,抓緊弄完,然後就可以好好休息……别太累,身體要緊。”于凡不懂實驗,看着江引這副模樣,隻能把幹巴的話擺那裡,禮貌性的關心回去。
“嗯,外面冷,下次記得披一件外套。”江引沒打算過多叨擾,就在于凡快要将門關上時,他又想起那個沒有回應的、還靜靜躺在新的朋友那一欄的申請,于是他伸手了,輕輕地擋住了那條縫。
真的是條縫隙,隻有江引指骨寬度,向裡窺視,甚至隻能看清于凡一隻透亮的眼瞳。
縫隙逐漸被拉大,于凡下意識伸出的手滞停在半空,又泰然自若地收回:“還有事嗎?”
她沒用力關,應該沒夾到他的手,于凡這樣想着。
江引像是難于開口,唇齒怎麼也說不出在心中預演過無數次的話,最後索性一笑:“記得把門鎖好。”
于凡一滞,等來了他的關心。
真的夠了,今天她收到的關心實在是夠多了,圈裡不遠不近的朋友、父母親眷、導演合作商……實在是太多了。
如今他也送來了,于凡笑了下,她不缺這一句無足輕重的問候,還沒有冰啤酒更得她喜歡。
他剛才随意尋常的話中留有旁白,但他不說。
于凡覺得沒意思透了,她今天和人打的交道已經夠多了,實在疲于應付,于是她劍指源頭:“你就隻想說這個?”
他被戳破,他無反應。
于凡似了然般點頭:“行,我記住了,天黑夜寒,你也早點回去吧。”
“還是朋友嗎?”诘問一般,不僅砸向于凡,也砸向開口的人。
江引問了,“于凡,還是朋友嗎?”
脫口而出的那一刻江引反倒有些想笑,明明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他在猶豫不決什麼?
于凡難得認真思索,随後給了個肯定的答案:“當然。”
她不是個吝啬的,每個和她接觸過的人都不可避免的和她産生一定的關系,她會在心底細細琢磨,然後給每個關系定檔。
對于江引這個問題,她也很認真負責的細細琢磨,然後定檔——他們是朋友,她無比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