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商量之後,池宜溪在一高處留守,林寂則進去先找人,伺機将人帶出。
寨中一旦有異動,在高處的池宜溪就會以鳥叫為号,提醒林寂撤退。
“要是遇到危險直接跑,不要管我。”林寂交代道。
“我是那種不講義氣的人嗎?”池宜溪反駁。
“出了意外我能脫身,但你被抓住我倆都走不了。”
說罷,林寂和池宜溪交換眼神,提氣一躍,如一片竹葉,融入墨沁般的黑夜,不叫人察覺。
池宜溪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逐漸消失不見,隻帶起陣陣微風,一切歸于平靜。
“要平安啊。”池宜溪喃喃。
那頭林寂快速閃進一無人處隐藏身形。
寨中大多地方燈光昏暗,并不顯眼,隻有幾處地方光亮充足。
根據那兩人的描述,這個時間能有這樣光亮的地方,估計要麼是首領所在,要麼就是吃飯的地方,以及需要幫忙寫信的,樓瑞山所在的地方。
他并未聞到此處有飯菜味,而且位置偏僻,也不像是首領會住的地方。
四下安靜,林寂提氣悄然往前摸索。
越往裡走,林寂越覺得這裡絕非尋常山匪的據點。
一般落草為寇的人,大多是烏合之衆,不成氣候。但他方才不僅看到了軍中校場般的訓練地,方才經過堆放兵器的庫房,裡面的兵器竟和軍營所用制式極為相似。
此地必然不是普通山匪!
但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先确認樓瑞山的安全,這裡的情況很複雜,尚需從長計議。
不多時,林寂便聽見說話聲,側耳細聽便知是方才巡山二人。
他們應該和人讨論着要寫什麼内容,左不過是問家中平安之類,唯獨一句被他聽進耳中。
一人道:“等事成方歸,至多半年,望妻安好。”
難道他們起事就在這半年嗎?林寂思量着。
那二人又窸窣說了些什麼,應該是擔心被發現玩忽職守,很快就離開了。
林寂隐在屋後并未被發現,反而利用位置之便,透過破了洞的窗戶紙打量着屋内。
燈火昏暗中,一個年紀偏大的人提筆伏案,另一人被堵住嘴,捆了手腳綁在屋邊,不知死活。屋内還有兩個行動便利的人推杯換盞,看樣子有些微醉。
出入口隻有一扇門,而看守的兩人正正好坐在門口。
那兩人看着功夫在身,林寂卻也覺察出不過是半路出家,全靠一把子力氣的主。
不過為了穩妥,他并沒有立刻出手解決,而是縱身攀上房頂,将茅草移開一條縫,觀察房中情形。
察事司外出辦事都會随身攜帶方便書寫的筆和紙張,眼下剛好派上用場。
林寂确認此刻正在寫字的人,正是他們此行要找的樓瑞山後,便寫了張紙條,從上丢下去。
與此同時,向屋外丢了顆石子轉移看守人的注意力。
“什麼聲音?”剛好端起酒碗的人往屋外看去。
雖然他二人有些醉意,但在分内事上并不含糊。
另一個人起身往外走去,逡巡一圈才擺擺手回來:“啥也沒有。”
一直伏案的樓瑞山開了口:“二位真是辛苦,怎麼這麼久都沒看到來替你們的人?往常不都是這個點你們就能回去休息了嗎?”
樓瑞山被他們抓住後,并沒有作妖或者逃跑,偶爾還會和他們閑聊幾句。
這二人也都放松了警惕,一邊夾菜,一邊抱怨。
“辛土和辛未那倆弟兄,白天就跟着孟師爺出去進貨了,反正你這老胳膊也跑不出去,今晚就我們守着你。”
樓瑞山了然:“早說他們要出去,這兒都堆了好些家書沒寄呢。”
又像是自言自語:“不過有些收到家書的人怎麼不來找我給他們念呢?我這一天不說話就難受。”
其中一人打趣道:“活着清閑不好?要不是師爺心腸好,你估計現在都投胎了!”
“你們孟師爺也是個怪人,明明是這裡做主的,怎麼便讓人叫他師爺呢?”
這問題那兩人也不知道,隻讓他别亂猜,孟師爺聰明,自有打算。
其中一個臉上長滿疙瘩的人說道:“我們這兒基本上都是大老粗,你會寫字更是稀罕,就好好幹,等師爺覺得你沒問題了,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林寂在屋頂上趴着,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方才他給樓瑞山的紙條上,便是詢問何時交班,能否見面?
沒想到樓瑞山三言兩語便交代清楚,甚至連見面的方式都告訴他了。
林寂将屋頂複原,順了件晾在外面的衣裳,确認沒有差錯後,直接從正門進去。
這寨子大,并不是每個人都相互熟識。
林寂佝偻着腰,眼睛眯成一條縫,堆着笑:“喲,怎麼換人了?前幾次不都是辛家兄弟嗎?”
兩人雖覺得林寂面生,但之前确實這個點都是辛家兄弟在看守。
疙瘩男咽了口酒:“跟師爺進貨去了,你不知道?”
林寂撓撓頭:“我前兒摔了頭,一直到下午才緩過神兒。這不想着我家那口子的信應該昨天就到了,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忙着趕過來。”
兩人這才挪了椅子讓他進去,一直低着頭的樓瑞山見來了人,放下筆看向來人。
“前兒是來了些信,好些人都沒來拿,我以為你們不要了。”樓瑞山沒好氣地瞪着林寂。
林寂知道他是在裝樣子,自然也跟着演下去:“老先生莫怪,實在是頭昏的很,這才來晚了。”
經過門口兩人時,林寂攏在袖中的手快速伸出,以小石子将人擊暈。
樓瑞山略睜大眼睛:“你們察事司殺人也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