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上旬,槐州仍舊是接連的高溫。
小區綠化帶樹上的知了叽叽喳喳叫個不停,似在控訴這蒸籠般的鬼天氣。
屋裡開着空調,陸知睡着睡着覺得胸口悶得慌,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他猛得驚醒,映入眼簾的是一隻藍綠異瞳的大胖白貓的圓臉。
陸知伸手摸了摸胖貓頭,略帶無奈地說:“饅頭,你也太重了吧。”
饅頭“喵”了一聲,從他的身上跳下去,跑出房門,接着傳來了類似于抓撓木闆的聲音。
陸知明白了,饅頭是想吃罐罐了。
喂完貓,陸知去小區樓下的早餐店吃了個飯,回來開始用電腦碼字。
他今天的狀态不錯,沒有卡文,隻是饅頭時不時地來“騷擾”,搞得他碼字速度并沒有快多少。
臨近中午,他點了個外賣,邊吃邊看最近口碑不錯的懸疑劇。吃完,他撸了會貓,照常去午睡了半個小時。
睡醒是下午兩點了,外面下起了雨,讓燥熱的天氣清涼了不少。
陸知站在窗前,望向窗外越下越大的雨,沒有猶豫就出了家門。
他來到地下車庫,坐上剛買不到兩個月的新能源汽車,點開手機查看附近有沒有打車的訂單,順利接到一單後便駕車駛離小區,往目的地前進。
第一單完成得很順暢,打車的是兩個看起來年紀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其中一個小姑娘應該是今天剛到槐州,一路上都在對另一個說動車上遇到的奇葩事。
陸知很享受這種能聽故事的狀态,他喜歡從不同人說話的方式語氣,揣摩他們的性格,也喜歡從話語裡透露出來的一點點信息,想象他們的經曆。
這樣的分析思考并不讓他覺得累,反而能讓他的大腦得到放松,給予他充沛的寫作靈感。
第二單,是從槐州大廈到動車站的,陸知猜應該是大廈裡的職業人士要去出差。
大學畢業一年多了,陸知沒有上過班,有時候他也會想在這種大廈裡上班是什麼感覺。
不過他也隻是想想而已,暫時不打算找工作,因為上班一個月的工資,可能比不上一天連載的錢多。
到了接車地點,陸知在後視鏡裡看見穿着套裝的一男一女上了後座。
他照例問手機尾号,沒有人回答。
他又問了一遍,身後傳來一道耳熟又帶着幾分探究的女聲:“陸知?”
陸知一愣,回頭去看,這才認出來坐上車的女生居然是他的大學同學宋佳若,另一個年輕男人他很眼熟,但想不起來是誰。
宋佳若和他對上視線,激動地說:“陸知?!真的是你啊,我在外面看的時候就覺得司機和你很像,沒想到真是你!!”
陸知有些招架不住這樣的熱情,幹笑一聲:“好、好久不見......”
大學的時候,陸知不想被人知道他寫小說的事,又忙着存稿和更新,一貫獨來獨往。
在一個專業的同學裡,宋佳若算是和他關系比較好的了,路上碰見能打招呼能聊幾句,其他的有一些畢業了陸知都沒能把名字和臉對上。
宋佳若感歎:“真的是太巧了吧!要不是今天趕時間,我們真該好好聚一聚,吃個飯!”
“好啊,下次吧,”陸知客套說,然後把話拉回了正題,“手機尾号是多少?”
“哦哦碰到你太開心了,差點忘了,”宋佳若說,“1092。”
“好的。”陸知核對完,踩下了油門。
和宋佳若同行的男人問:“你現在是在專職開網約車嗎?”
“也不算專職吧,就是每天下午出來跑跑。”陸知覺得這人很眼熟,又想不起來是誰,也不好意思問。
男人又問:“那你的工作呢?不會就開開網約車吧,這樣能養活你自己嗎?”
這個問題又私人又有針對性,陸知不太想理,自動忽略了。
宋佳若啪得拍了那人一下,責怪說:“你有病吧,問這些幹什麼?人陸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你管得着嗎?”
“是是是,我是管不着,”男人嘴上這樣附和,但還是說,“好歹也是名校畢業的,出來開網約車有點不像話吧......”
“王緬,你到底有完沒完?就你長嘴了是吧?這怎麼不像話了?”宋佳若罵他,轉而跟陸知道歉,“不好意思啊陸知,他今天被領導教訓了心情不好,說話可能有點不着調,你别往心裡去。”
一聽到“王緬”這個名字,陸知想起來了,這也是他同專業的同學。
“沒事,不用在意,”陸知懶得多解釋,主動轉移了話題,“你們是在槐州工作嗎?”
宋佳若說:“我們來槐州出差,現在要趕回臨市。你呢,你是定居槐州了嗎?”
陸知回答:“是吧......”
畢竟他已經買好了房。
當年高考,陸知超常發揮,考上了臨市的一所985大學。
四年待下來,他并不喜歡臨市那種号稱國際性大都市的快節奏生活,就來到了自己家鄉的省會城市——槐州。
槐州算是新一線,生活成本要比臨市低一點,風土人情也讓陸知更适應。
宋佳若說:“這次來不及了,我下次來槐州再找你玩啊,反正臨市離這也近,高鐵半個多小時就到了。”
陸知隻當她是客氣,回答:“好啊。”
“嘿嘿,到時候你盡盡地主之誼帶我們好好玩玩啊,”宋佳若頓了頓,又說,“正好斯行哥也在臨市,住得離我不遠,改天我把他也叫上。”
聽到“斯行哥”這三個字,陸知呼吸一頓,下意識握緊了方向盤。
宋佳若口中的“斯行哥”,指的是比他們大一屆的學長——徐斯行,也是他大學時期暗戀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