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可絕對不是演技啊……”
“他已經是半瘋的狀态了吧……?”
不隻是沢田綱吉,幾乎所有人都因為倉知涯顯露出來的真實精神狀态而震驚得失語。
他們其實早就知道倉知涯的精神狀态并不正常,記憶的混亂、間歇性的失聰與視野模糊等等方面都是早已出現的端倪,但是他太擅長控制自己了——他也必須對自己的思想做到完全的掌控,每一分每一秒,應該壓抑什麼、應該放任什麼,讓這種掌控成為不需要經曆思考的本能,倉知涯才能夠瞞過沢田綱吉的超直感。
但從未得到真正宣洩的負面情緒:悲傷、恐懼、愧疚……甚至是從始至終因為承諾而被他極力壓制抵抗的絕望,這些他自己都尚且未知全貌的事物,也必然是一旦得到放任就無法再立刻控制壓抑回去的。
所以他才會向中島敦索要“絕望”。
隻有做足了準備,他才能做到如今的收放自如。
但即便做了足夠的預熱,在十年後的沢田綱吉回來的這個瞬間,他依舊無法完美地平複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狼狽的模樣也讓在自己被換回十年前之後就察覺到不對勁的沢田綱吉終于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粉色煙霧還未徹底散去,阿綱就已經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他的聲音帶着輕微的顫抖,帶着不敢置信:“你早就知道我會在這個時間被換回十年前?你到底想做什麼?你在……算計我?”
我已經沒有時間隐藏自己,也沒有必要了。
我沉默地用另一隻手的袖子抹去臉上所有的淚痕和表情。
即便在心中再如何演算,直面這一刻的阿綱,我依舊做不出任何辯解,我也不想再欺騙他了。
阿綱低低地、竟是乞求一般地:“你說句話啊……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如果他能夠嚴厲憤怒地對待我,我反而能夠繼續維持無動于衷的假象,但偏偏,阿綱即便是意識到了我的算計,對待我依舊是這樣溫柔的态度……要我怎麼辦呢?
我隻能是開口:“你相信我嗎?我絕對不會害你的。”
阿綱看着我的眼睛,“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繼續沉默。
在結果出來之前,我再如何告訴他我根本不會死,阿綱也是不會相信的——而結果出來之後,他也就不需要知道這一切了。
十年前的阿綱更不需要承擔這一切。
“你為什麼不敢告訴我?有什麼事情是你必須見到十年前的我,卻不能對十年後的我說出口的?你想改變過去?……你已經知道了世界未來被錨定的事情了?你要做的,和這件事情有關,是嗎?”
他見我沉默不予回答,索性自己開始推斷,越是推斷,他的心跳就越是劇烈,直到最後,他幾乎用着陳述的語氣問出了這一句話。
我沒有想到認真起來的阿綱思維如此敏捷,三言兩語就将事情的真相給推導出來了,但面上依舊控制得很好,沒有顯露出任何多餘的反應。
然而彭格列十代目的超直感已經給出了答案。
“是這樣啊……雖然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但是,你是想犧牲自己來救我嗎?”
阿綱眼中流露出悲傷和不解:“太宰治?他是知情者吧?是不是他對你說了什麼?他真的是你的朋友嗎?如果是朋友為什麼會放任你去赴險?為什麼你甯願相信那個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都不肯跟我商量呢?”
我并不想讓太宰治蒙受冤屈,還是忍不住解釋道:“不是這樣的,這個計劃是我自己想出來的,跟太宰一點關系都沒有,而且我和你商量過很多次,但你一直不同意。”
“而且,我不會死的,我真的不會死的……”
“什麼時候……算了,不重要。”阿綱做了個深呼吸,我也才恍然發現他溫潤的棕眸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金色,冷靜地注視着我:“如果這個計劃對你來說沒有生命危險,我為什麼會不同意?”
我再次沉默了下來。
阿綱不容置疑地說:“事情一定還有挽回的餘地,你告訴我真相,我會救你的!”
“你到這個時候還是想着要救我……”我歎了口氣:“這隻會讓我更加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無用。”
“不存在挽回的餘地了,我也不會允許。但我答應你,我絕不會死——你就相信我這一次,好不好?你讓我自己來做一次選擇吧,至少無論結局如何,我都不會憎恨任何人,我不想再恨自己了,我也不想有朝一日我會控制不住地開始恨你。”
我輕聲懇求着。
阿綱閉了閉眼睛,“你根本不想告訴我任何事情,我要怎麼才能答應你?”
我再次沉默了下來。
“……你先休息吧,我去找太宰治——好好談一談。”
他松開了手,轉身急匆匆地離開了。
我抿了抿唇,目送着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心中默默道歉:對不起,阿綱;對不起,太宰……
不過太宰應該沒問題的,他那麼聰明,這種小事很簡單就能糊弄過去的吧?還有中島敦,會不會被抓去審訊啊……
我有些心虛地想。]
“……那時候的彭格列十代絕對是把我當成罪魁禍首或者什麼反派角色了吧?”太宰治戰術後仰:“我也太冤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