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告訴顧拾,在做一件事前發生過什麼,或是他曾有過什麼想法,那些東西都是不重要的,說出來了,就好像他在炫耀自己的辛苦,為了并不怎樣的結果讨要獎勵,或者奢望顧拾記得他的辛苦。
但他知道那樣做,顧拾會像水裡的魚,稍微有點波動就逃走了,他的依賴脆弱得可怕,好像要有人随時扯着他,又不能扯得太緊。
談花隐一向懂得隐忍和控制自己的情緒,情緒是多餘的東西,在某個角落,他又希望将水裡的魚撈起來,困在自己為他造的魚缸裡,魚兒每天能看到的人隻剩下談花隐。
他得收斂,不能讓顧拾察覺到。
至于那些不被他正視的情緒最後會怎麼樣,他沒想過。
情緒是不重要的東西。
顧拾最後也沒出門,他趁談花隐不注意,偷喝了幾口果酒,喝完之後,效果比安眠藥還好。
再醒來時,外頭天已黑了,談花隐并不在屋裡,整個屋子隻有他一個人。
談花隐會去哪,顧拾沒什麼想法,反正不會把他丢在這,一個人跑路,他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很多時候,談花隐可以不用管他的,管得多了,顧拾就形成了路徑依賴,成了一個什麼也做不了的廢物。
顧拾打開窗子,下頭到處都是店鋪,兩邊點着燈籠,街上人來人往,一派熱鬧景象。
上次這麼熱鬧還是什麼時候呢?
街道上空漂浮着食物的香氣,顧拾的肚子抗議了幾聲,他回屋,在屋子裡翻了一陣,翻到了談花隐給他留的零花錢。
攥着零花錢,顧拾出了門。
他循着香味買了幾個餅,剛啃幾口,聞見隔壁的烤肉香氣,又想買烤肉,就在這時,一股比烤肉好聞得多的香氣傳來。
那股香氣引誘着他,讓他無法拒絕,于是他跟上香氣傳來的方向,在人流的湧動中,他像條逆流而上的魚,不斷尋找方向。
衛宿雲其實早就打聽到了消息,這個鎮子并不大,稍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傳遍每個角落。
這座斬蛇鎮上修仙的人并不多,就算有,實力也很低微,這些人依靠種植靈草為生,平日挂靠在鐘家,鐘家是本地的一個大家族,出了不少有修仙資質的弟子,可以算得上是地頭蛇。
然而這些弟子放到外頭,跟人家一比,那又不一樣了,在鎮上數一數二的人物,到了修仙門派,也隻是末尾。
何況這幾年來,鐘家人才凋零,沒有能送去仙門的子弟,失去了倚仗,底氣也不足,可偏偏他們手握大片良田,擁有大把經濟收入,這反倒引來了貪婪之人。
半個月前,淩霄殿的弟子來到此處,要求鐘家轉賣部分靈田,卻開出了相當低廉的價格,和搶劫無異,但那又如何,淩霄殿弟子擡擡手就能殺了他們,沒人會在乎弱者的生死,越是往上走,利益越是算得清清楚楚。
隻有那些天天悠哉度日的普通人才會相信道德禮儀,妄圖用這一套來約束強者,可強者欺負他們不需要付出代價,他們還能活着,隻是他們沒有鐘家的底蘊。
鐘家毫無疑問是一塊肥肉,尤其是當他們知道鐘家現任家主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娃,才剛掌權不久,好欺負得很。
隻稍稍威脅,殺掉幾個家仆,她就會知道凡人與修仙之人的差距。
家仆死的那天,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鎮子,大家都知道這事不公平,隻是沒有人有能力去管,大家都在猜,鐘家家主鐘書靈能堅持多久。
衛宿雲聽後,便想去找淩霄殿的弟子,這些人枉為修煉之人,居然幹這等龌龊事,今天就算是得罪淩霄殿,他也要出手教訓這幫人。
于是他打聽到這些人的住處,他們如今鸠占鵲巢,住在鐘府。
鐘書靈氣不過,這幾日一直在自家靈田附近巡視,看着靈草長勢良好,她才心情好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