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的時候,沈濟将課本交給陳子平,讓他幫忙帶回去。
然後獨自一人騎了一輛共享單車,到了千湖會所。
這是本市一個高檔會所,門前出入的都是豪車,沈濟的單車格格不入,他也不在乎别人異樣眼光,直接來到門口處,道:“我來找許昭辰。”
門童顯然已經得到了消息,笑道:“許少的客人,請稍等。”
接着喚來工作人員帶沈濟進去。
沈濟跟着人往裡面走。
這裡的庭院都是中式風格,環境清幽安靜,一座座建築錯落有緻。
沒多久來到了一個獨棟别墅前。
帶路的工作人員很快離開。
門前隻剩下沈濟一個人,沈濟單手插兜,握了握口袋裡折疊刀,深吸一口氣,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大廳有不少人,熱鬧嘈雜的很。
看到有人忽然進來了,衆人齊刷刷看過來,眼神充滿不懷好意的打量……沈濟繃緊了神經。
這讓他想起第一次見許昭辰,就是在一個KTV裡。
和今天很相似。
但是不同的是那一次他沒有準備,而這一次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準備。
不會給任何人愚弄他的機會。
黎夜懶洋洋倚在沙發裡,王邵坐在他的身邊,一手搭在黎夜身後沙發背上,因為屋子裡有些吵鬧,于是俯身過來給他說笑話:“周老二上次騙家裡說要搞投資,其實是去澳門賭-博去了,輸了好幾千萬,連褲衩子都當出去了,最後還是被家裡人贖回來,他老爹把他抽了個皮開肉綻,現在被關在家裡不準出門……”
兩人的距離靠的有些近,王邵不着痕迹的擡眼,看向青年漂亮的側臉,視線落在那弧形漂亮,微微上揚的含笑唇角……感到喉嚨有些幹,他正努力在腦中搜刮着,還有什麼事可以哄黎夜高興。
忽然看到黎夜擡頭看向門口處。
王邵于是也看了過去,想看看誰過來打擾,沒想到竟然是沈濟來了!
王邵眼中頓時浮現狠戾譏諷之色,這小子竟然敢自投羅網,那今天新仇舊恨就一起算了。
隻不過,沈濟怎麼知道他們今天在這裡?王邵心中掠過一絲疑惑,但他沒有多想,也許隻是沈濟從哪裡打聽的吧。
王邵得意的對黎夜笑道:“我就說這小子撐不了多久,遲早要過來跪着求你的。”
黎夜側眸看了一眼王邵,意味不明的‘哦’了一聲。
王邵還以為沈濟是怕了他才來的。
不過黎夜并沒有糾正王邵的打算,因為這并不重要。
沈濟擡眸看向前方。
王邵坐得距離黎夜很近,他的動作,就像是摟着黎夜一般,面對黎夜的時候,姿态顯得謙恭又讨好,眼神卻莫名讓人不适,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沈濟不懂他們什麼關系,也無意深究,他今天隻是來見黎夜的。
沈濟冷冷開口:“我來了。”
黎夜并未起身,隻是饒有興緻的打量着他,輕笑:“看來你是想好了。”
他回過頭對右側的小弟招了招手,小弟将一個黑色塑料袋恭敬遞給他,黎夜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他一向是個敬業的演員,為了更好的還原劇情,才專門讓人取的現金,這樣才更有意思不是?
畢竟第一次,要有點儀式感。
黎夜擡起手,嘩啦啦一沓沓錢落在地上,大廳裡的聲音都安靜了些。
沈濟定定看着地上的錢,呼吸微微一滞。
許昭辰……難道還真的打算給錢?
為什麼?
王邵也有些不解的看着黎夜,這是什麼意思?沈濟現在自投羅網,直接揍人不就行了?真要是打進醫院了,醫藥費也不用現在給吧?
黎夜慵懶的靠坐着,他唇角微勾,見沈濟遲遲不動,才似疑惑的開口:“你不是缺錢嗎?怎麼不來拿?”
沈濟皺眉看着黎夜。
他心中本能的直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但既然走到這一步,斷無後退的道理。
他插在口袋的右手握緊了小刀,警醒着周圍的人,一步步走了過去,視線掠過黎夜含笑的眼,沈濟深吸一口氣,緩緩彎下腰,俯身去撿黎夜腳邊的錢。
而就是這時,黎夜忽然擡起腳,踩在那一沓錢,以及……沈濟的手指之上。
不輕不重的力度碾過沈濟的手,細微的刺痛浮現,沈濟霍然擡眼看向黎夜,對上那雙眼中的惡劣。
漂亮的青年嘴唇一開一合:“我的錢,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沈濟薄唇微抿。
他臉上沒有絲毫意外。
王邵冷笑一聲道:“我們許少心善,還給你準備了醫藥費,還不謝謝許少。”
其他人都幸災樂禍的看着沈濟,這段時間他們被沈濟溜着跑,還有人挨過沈濟的打,早就将沈濟給恨死了,今天總算是可以出氣了,都迫不及待的摩拳擦掌。
在這些公子哥的眼中,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沈濟面無表情的垂下眼眸,粗略一掃,地上的錢大約有十來沓,這些錢對于許昭辰而言,不值一提,也許隻是一瓶酒的錢,一頓飯的錢……但對他而言,卻是母親的救命錢。
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如果讓許昭辰的人揍一頓,讓他出氣,就能拿到這筆錢……沈濟隻權衡了片刻,很快就作出了決定。
這是個劃算的買賣。
反正他抗揍的很。
沈濟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緩緩松開握着小刀的手。
對他而言,這也算是個不錯的結果,不是嗎?
王邵陰冷視線看着沈濟,若不是沈濟,他這段時間也不會被黎夜數落,此時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就準備動手時——
黎夜忽然擡手攔住他,側眸冷冷看過去:“我讓你動手了嗎?”
王邵一怔。
以前揍人不都是他們上嗎?許昭辰自己不太出手,嫌棄容易髒了手,難道今天想親自動手?
其他人也不解的看着黎夜。
黎夜卻沒有理會他們,而是起身睨着沈濟,視線掠過他口袋中的右手……他知道沈濟在想什麼,他想要以挨揍為代價,拿着錢走人。
沈濟是這麼以為的,王邵也這麼以為,所有人都這麼以為。
可是……
黎夜倏然伸手撫上沈濟的臉,感受着對方陡然收緊的咬肌,脖頸因用力而經脈凸起,卻依舊隐忍克制的模樣……
藏于劉海下的黑眸堅定冷毅,仿佛能透過這雙眼睛,隐約窺見裡面不屈的内心,他不懼苦難,挫折隻會令他更強大,直到再無人可以打倒他。
這樣的對手才有趣,不是嗎?
黎夜眼底深處笑意加深,他指尖緩緩下-移,勾起沈濟的下巴,凝視着那雙眼睛,漫不經心的開口:“跪下。”
沈濟神色陡然一冷。
他已經做好了挨揍的準備,但這人還是要羞-辱他,眼中怒意幾乎無法掩飾。
黎夜卻視而不見,淡淡開口:“怎麼?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沈濟胸腔起伏,牙關緊咬,死死看着黎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每一秒都慢的像是過去一個世紀。
凝滞的氣息令人呼吸困難。
終于,沈濟避開了黎夜的視線,拳頭死死握緊,緩緩跪了下來。
這一刻,他僅剩的不多的自尊,也被這個人碾的粉碎。
多麼可笑啊……
他的所謂堅持最後被證實……在金錢權勢面前不值一提。
他需要這筆錢。
黎夜終于滿意的笑了,他收回手,聲音竟柔和些許:“真聽話。”
沈濟低下頭,恨意不甘被掩入心底,生根發芽。
“從今天起你要聽我的話,我讓你做什麼,你就要做什麼,我讓你什麼時候過來,你就要什麼時候過來……”黎夜唇角微揚,聲音輕飄飄的:“我喜歡聽話的狗,隻要你足夠聽話,狗糧管飽。”
“現在,滾吧。”
沈濟蓦地擡眼看向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