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一陣空白,反應過來時那把刀已經抵在了蓋聶的喉前。白發随她的身影揚起,蓋聶的感受到從肩膀傳來的劇烈疼痛,那一瞬蓋聶想反抗,但驚愕的他看到她的眼睛。最深處的她。
她在害怕。
害怕到瞬息釋放如此銳利的殺氣,害怕到連受了這麼嚴重的傷都要抱着武器睡去,害怕到連眼前的人都還沒認清就讓刀出鞘——你是這樣的嗎,就算你不會死,也如此懼死?或者,這是一種被故意培養出來的以恐懼為基礎的本能。蓋聶沒有反抗。
就在刀刃要割破他的喉嚨,染紅他脖頸的時候,顧禦諸回過神來,她的眼睛又變了。她極速放開蓋聶的肩膀,向前把蓋聶推開,扭轉角度使刀不再向前行進後立刻把刀扔開。刀刃深深地插進了木地闆裡。顧禦諸驚魂未定地大口呼吸着,她看着自己把刀扔開後顫抖的手。
蓋聶穩住身體,向前走了兩步。
“等下…你等下。你會很危險诶,别再走了。”禦諸制止道。
“危險?哪裡?”蓋聶還是向前挪着腳。危險?怎麼會危險呢。你最後的眼睛難道不是在害怕——害怕傷害到别人的眼睛嗎。那種恐懼更讓你顫栗,像你這樣的人,怎麼會讓别人陷入危險呢。
“真的,美人兒,别再靠近了。”顧禦諸揉了揉山根,眉頭緊蹙,語氣裡有些疲憊。她明知道自己不會把蓋聶怎麼樣,但還是對别人與自己的距離感到後怕。而且也沒準對這麼狼狽的自己惱羞成怒起來,然後說出尖銳的話呢。
“顧姑娘,你沒事吧?在下隻是想幫姑娘而已…。”蓋聶說着,隐約在笑。
霎時天空暗沉下來,樹林不安地晃動着枝幹,紗簾被吹得亂舞,地上被砍成碎片的竹簡被卷到室外,蓋聶耳邊的空氣嗡嗡作響,她好像生氣了。刀不在手中,蓋聶腳下的地闆卻出現了一道道深深的刀痕,顧禦諸釋放的劍氣已經斬下蓋聶的一截鬓發,耳邊還有布料被撕扯的聲音,強大的氣壓阻礙着他,即使如此,他不曾停止。
他甚至緩緩擡手。
顧禦諸不快地皺起眉:“你想做什麼?”
蓋聶不言。一道傷痕出現在蓋聶的臉上,血從傷痕中滲出,飄向身後,最後在牆壁上綻開。直到他的手離顧禦諸已經近在咫尺,他在顧禦諸的劉海上搓了搓,貌似取下了什麼東西。他把指尖的東西稍微拿遠,顧禦諸看清楚了。那是
……
花瓣?白色的,頂端還有點泛粉……
天空明朗起來,春光又明媚了,樹林不再喧嚣,除了地上的刀痕和遍體輕傷的蓋聶,一切都回到了最安逸的時候,時間好像就靜止在這一刻,顧禦諸也有些發怔。
怎麼……
“噢……姑娘熟睡之時在下看見一片花瓣落在姑娘臉上,剛想伸手幫姑娘清理,姑娘就醒了……沒想到這花瓣倔強,倒留在了姑娘發絲中。”
是這樣?
蓋聶把花瓣輕輕放在了禦諸掌中,便準備離開,禦諸呆呆地看看手中小巧可愛的花瓣,又看看蓋聶的背影,想着是不是該說點什麼。
“唉,那個……小…”她把那兩個字又咽回去了。
“請講。”蓋聶回眸。
“………謝謝你啊。…”
“噢,”蓋聶話裡有笑意“顧姑娘客氣了。”
蓋聶走了。
“沒準我們的話是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