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晨光熹微,破曉了。兩人意識到該回去了,有些事還等着他們去解決。
“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忘了現在是什麼情況了。”衛莊沒有睜眼,隻是坐在那裡。
“是是——所以呢?你們決定支持田言了?”顧禦諸靠在一個石柱旁抱起手說。她的态度差點讓蓋聶以為剛剛的一切是一場美夢。
“你不覺得,很有趣嗎?”衛莊的語氣裡帶着笑。
“呵呵呵…那想來你也并不是真想支持她,你們要揭穿她?”
“她很聰明,但還不夠聰明。”衛莊的身旁竄出一縷黑霧,墨玉麒麟從黑暗中脫了出來。
“麟兒?你用這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你!”禦諸爽朗地笑了起來,表示非常贊賞衛莊的計策。
他是想逼田賜在衆人面前說出真話,進而讓田言的謊言不攻自破。
“現在動身恰好能趕到,如何?”
衛莊一揮袖站了起來,把篝火扇得忽明忽暗,他的眼睛閃出陣陣邪猾之光。
“出發。”
……
十二年前衛莊拜入鬼谷門下,與蓋聶和顧禦諸聯合行動也已經七年之久,三人間的默契早已到達無需言語便可心領神會的地步,于是途中他們并沒有多少話,隻是顧禦諸總喜歡閑聊。
“小莊,你頭發留得好長啊,你是沒錢理發嗎?”
衛莊每次都想讓她滾,但礙于師哥在場,隻好換成稍微委婉點的方式:“有時你的話多到我想立刻用鲨齒砍下你的頭。”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啊?到底是不是沒錢理發?蓋聶的頭發以前比你長,很明顯人家這幾年理過,那你呢?流沙主人?”
衛莊沒有理她。蓋聶苦笑着搖頭。
“你看,又不說話,裝貨。”
“……師哥,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衛莊——我和你說話你像沒聽到,蓋聶他一句話都沒說你就和他說話?你是不是對你師哥太好了??”
“那你就先告訴我,回答你的話對我有什麼好處?”
“好處?能和我雲堯仙說話就是你最大的好處。”
“師哥,慣着女人,有時會給自己帶來災禍。”
衛莊一向敏銳,但顧禦諸沒想到他能如此幹脆地把這件事放出來說,她刷地一下紅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而衛莊也達到了他的目的。
好你個衛莊,為了讓我閉嘴你不惜利用你的師哥……顧禦諸不爽地暗罵道。
她放棄和衛莊搭話,看向沿途的風景。不得不說,農家地界水色山光,清幽靜谧,不比仙山差多少,絕對是個隐居的好來處,隻可惜外面圍了一圈帝國兵,她想到這裡心裡感到很悲哀了。戰争像烈火,将一切新美事物吞噬殆盡,壯大自己。她輕歎一聲,被蓋聶聽見。
“你們會殺了她嗎?”顧禦諸又沒好氣地問了一句。
“你終于說了一句有意義的話。可喜可賀。”衛莊冷笑一聲,翻了個白眼。
“……不想說可以閉嘴。”
“她的身上充滿了謎團,每一步行動都讓人匪夷所思。……我知道有一種人是會這樣行事的。”蓋聶說。
“什麼人?”衛莊問。
“堅定地相信着某件事情的人。無論她信仰的是天堂,還是煉獄。”
“也許我們想多了,一切都隻是她為了達成目的而演的一場好戲而已。”衛莊笑說。
“所以現在并不能确定要殺了她還是留下她。”
“如果是我,她不會活着。”衛莊挑了挑眉說。
“呵呵……世事無常,你還是不要太心急。”顧禦諸輕笑一聲。
田言對俠隗之位勢在必得,并且會有自己的一套真相來說服所有人,包括縱橫兩人,隻是禦諸從她的眼睛就能看出,她并不是向往權力之人。她的心思更深,眼界要更廣,六堂紛争确實是她在推動,但她想要的不是俠隗這種近水樓台,而是更加令人看不透的迷雲。當上俠隗隻是她的第一步,這亂世的結束說不定還真的需要她來組成一個齒輪。
“蓋聶,”她突然轉而面對蓋聶說道。
“怎麼?”他溫柔地答道。
“你的木劍,我幫你取個名字吧!”她笑着說。
“嗯?……”他看了看手中的木劍,沒想到禦諸會突然說起這件事,“憑你喜歡就好。”
“叫菊露如何?”她幾乎是脫口而出。
不知為何自蓋聶送了她那把梳子她就一直想給這柄木劍取名,而她思索了好幾天,最終還是最愛這句。她欣賞屈平先生的才華,更欣賞他的人格抱負,沒事幹就喜歡用幾句楚辭給東西取名字,包括那把梳子也被她私心賦名為慕予。當然,她沒和蓋聶提過。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蓋聶竟淡淡地把顧禦諸心想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