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她從蓋聶心前離開,她的眼微微泛紅。
蓋聶眼中的迷茫又深重起來。
顧禦諸輕歎一口氣:“索他…似乎走了。比想象的要晚很多。”
蓋聶不答。
她想說她用了一個咒,能留住索的魂。可他們間似乎形成了一層障壁,讓她開不了口。
天色深紅,遠處群山如黛,透過墨色林蔭,雨後的雲霞較方才眼中的紅并不遜色。血腥味已被土腥味和青草味代替。
她有些失落地與蓋聶擦肩,走入了群山。蓋聶定格了一些時間,決定随她而去。這時的他對這個村鎮的記憶已經模糊了。他在昏暗的林中找到她白色與深紅交織的背影,卻隻是遠遠望着。蓋聶知道顧禦諸知道他跟在後面,并不害怕落葉在腳下窸窣的聲音。
時間随着兩人的腳步,月華已忽隐忽現。他們的距離似乎永恒,顧禦諸一步,蓋聶便一步,顧禦諸止,他便也止。她唱起歌:
“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習之,魂往必釋些。
歸來兮!——歸來……”
最後一歸來吼得聲嘶力竭,她用雙手捂住臉頰,無力地跪倒在地,垂着頭暗聲啜泣。
蓋聶卻心軟了。幾乎是不假思索,他主動拉進了距離,蹲在顧禦諸身側,沉默地輕拍着顧禦諸起伏急促的背。
她擡頭看了一眼蓋聶。那張臉濕得破碎,那雙眼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童乞求原諒,讓蓋聶揪心。顧禦諸不斷搖着頭想說什麼,卻隻脫出幾聲不是的。
一切都太無力了 。所有話語,一切行動,都是虛無。她抓着蓋聶的衣襟,用額頭撞着蓋聶的肩,蓋聶卻笨拙地不知如何是好,任憑她在自己懷前痛哭。
可他已經忘了啊。她為什麼一身猩紅?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她為什麼哭?而即使不明所以,他也想做些什麼來安慰她。
他輕輕按住顧禦諸的頭,溫柔地撫摸她潔白的發:“可以告訴在下 發生了什麼嗎?”他的語氣輕輕,怕驚動了肩中之人。
顧禦諸隻不停地搖頭,并不與蓋聶交談。蓋聶也隻好就此不言,隻陪伴在她身旁。顧禦諸的淚涕蹭了蓋聶一肩膀,蓋聶卻有種異樣的感覺。
他是被依靠了嗎?他想。在鬼谷時,顧禦諸總會找鬼谷子談心,蓋聶似乎一直是被引導的那一個,如今她雖不袒露心聲,眼淚卻說明了一切。
“小聶、……小聶,你不要讨厭我好不好?那種事……啊…”她鼻音很重。
“姑娘何出此言?在下怎會毫無理由地厭惡姑娘你呢……姑娘,别再哭了……在下 受不住的……”
“小聶……我殺了好多好多人啊!”她發覺蓋聶已經忘了,哭得更兇,淚雨般落下,身體熱得不成樣子。“我和玄翦有什麼區别?我和玄翦有什麼區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