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夫人停下筷子，示意用膳結束。錢瓊瑛捧來黃銅水盆，屈膝彎腰伺候楊夫人盥洗，過了一會兒，錢瓊瑛又持巾帕，替楊夫人擦手

楊夫人見錢瓊瑛雙手白皙，是女子最美好的時刻，她道：“媚奴，做的越發的娴熟了。”

錢瓊瑛低頭道：“是夫人教的好……”

“我這裡頭，媚奴不必日日來當差。”楊夫人笑了起來道：“隻要沒與和子來點卯，就在将軍的院子候着。”對于沈凱之有多少女子，楊夫人無所謂，但作為妻子，楊夫人自然希望于丈夫的寵妾能被她所掌控。

楊夫人又問和子帳的如何。

和子要對楊夫人這個院中所有人的月料支出，是否超支，哪有怎麼簡單。

當下楊夫人名下四位押班，四位掌事，八位一等侍女或嬷嬷、十位二等侍女或嬷嬷、十位三等侍女或嬷嬷。還有十多位不定檔次門檻外的侍女或嬷嬷。楊夫人見和子幹的認真，笑道：“和子不着急，把這些姐姐帳對好了，自己的帳也要檢查一番。”

和子在沈家的身份有些尴尬，既不算正式的押班，也不算楊三三那般外家親戚女兒，不過兩者的月錢剛好都是三兩二吊，月料十兩，和子便是這按着待遇在沈家過日子。

楊夫人又囑咐道：“等對好了帳，記着從我的帳中撥出三兩二吊錢，給媚奴領走。”

錢瓊瑛的押班編制還在沈凱之拿裡，來楊夫人不過是點卯學規矩。

錢瓊瑛正要謝楊夫人賞賜，忽聽到一陣腳步聲襲來，衆人隻見沈浩怒氣沖沖的沖向低頭對賬的車和子，質問道：“你是不是與人說在沈家的待遇，不如你妹妹在張家的好。”

“大罵沈家虧待過你了。”

車和子早已習慣了沈浩着喜怒無常的脾氣，怔怔地擡首道：“我妹妹回洛陽了？”

沈浩一頓，見車和子還完全不知道車杏子來洛陽的事情，可她怎麼知道車杏子有二十多個下人的事情。

“浩兒，你火急火燎的樣子，吓到和子了。”楊夫人對着車和子講道：“張定偉将軍已在三天前抵達洛陽，和子的母親與妹妹也跟着到了。”

“哐”的一聲，筆從和子的手心滑落。

“母親，也來洛陽了。”

車和子的母親是朱夫人在陳朝是以美貌著稱。且出身高貴，不過朱夫人在陳朝最出名的身份不是将軍夫人，而是南末帝的秘密情人。雖說是秘密情人，可這秘密在陳朝衆人皆知。

南陳滅亡後，被稱為紅顔禍水的朱夫人，沈凱之本想一殺了之？

但是朱夫人鬧的本事，可是在車和子之上。最後連投降了車将軍都替妻子求情……沈凱之才不了了之。他對朱夫人沒興趣，但是沈凱之的部下張定偉，可就被着三十多歲的放浪不羁的美婦迷得神魂颠倒，因此朱夫人成了張定偉的女人。

車和子難受的底下頭。比起投降了父親了周朝，母親的行徑，更令車和子憤恨……車和子的嘴唇都要咬破了……

“張将軍的妻子早已過世，由和子母親照顧倒也不錯。”楊夫人漫不經心地說道：“浩兒，你怎麼了解張宅的事情。”

這……沈浩的消息自然是從他那群狐朋狗友的公子哥從聽來了的。

沈浩忙轉移話題，問道：“母親，和子有多少下人個。”

楊夫人慢條斯理道：“和子本是嬷嬷一位，侍女兩位，後來到鄉下養病，又添了一個跑腿的嬷嬷。”

像沈家這般，對車和子這般亡了國的公侯小姐，有四個下人已是禮遇了，可有哪家會張家一般把這些舊有的公侯小姐當女公子伺候，

可沈浩隻覺沒了面子，問道：“那和子有沒有覺得沈家虧待了你。”

此時和子沉浸在母親要來洛陽的憤懑中，壓根不搭理沈浩。

沈浩卻以為和子是難過妹妹的待遇比她好，說道：“母親，要不我們家給和子添人吧。”對于沈浩這一出格的話語，楊夫人複問和子道：“和子有沒有覺的沈家虧待你。”

“你妹妹可是被三四十個侍女嬷嬷圍繞伺候。”

實際上，車杏子在張家的待遇，比沈浩聽到的版本還好好，不過真的要論排場，還是遠遠不能與車和子在建康時候比較。

楊夫人是想故意用話刺激一下和子，看看這個小姑娘會如何生氣。

和子卻隻是淡淡回答道：“妹妹身體不佳，是多需要一點人伺候。”和子心思還在母親身上，方才沈浩說的、楊夫人說的妹妹有多少下人，和子壓根沒記住。

沈凱之忽進來，沈浩見父親來了，便問道：“父親，要給和子增加些人用嗎？”

和子不想屋裡在添人，再添人，新人都要打地鋪睡覺了，忙道：“下人再多，不再精。元嬷嬷與夏姐都是好使喚，若是多了人，我的屋子怕是住不下……我妹妹多幾人，是身子弱……”說着，車和子低下頭，眼神竟是對妹妹是思念，要說這世上，還有令和子眷顧的人，隻有其妹妹車杏子。

楊夫人滿意和子的回答，笑道：“還是和子理解我，和子從山莊回來，我也一心想給和子添人，可當下若是給和子添人，怕和子屋裡的人走都走不開了。”

“時下，府中用房緊張，浩兒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何況我們家的新宅已在謀劃，到時候不缺給和子一個好屋子住與下人使喚。”

沈凱之聽了妻子的話，笑道：“過幾日，便要和夫人商量新屋子建造的時候。”沈凱之看了和子一眼，說道：“若是到了新家，你的待遇必不輸你的妹妹。”

“現在就是好好學着規矩。”

錢瓊瑛搭話道：“和子若是現在換屋子，可沒法由夫人親自教授了，和子年紀小，跟着夫人多學一點規矩最好，便是最好的。”

和子忙點頭應下。

沈凱之對錢瓊瑛道：“媚奴去換身衣裳，來我院中侍奉。”低頭看着坐在小闆凳和子道：“和子，就好好把帳對齊了，若對不其從你的月錢中扣。”

楊夫人笑道：“和子都沒幾個錢，你别吓她啊。”

和子确是不怕，每個月月錢扣完才三兩二吊。

陶夫人卷簾而入，道：“張将軍來了。”

沈凱之對着楊夫人說道：“我是來請夫人去商量要事的。”

楊夫人笑道：“好。”

屋内，衆人離開，隻留下還在對賬的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