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和子見狀,心想:“萬一年輕的姑娘上頭,打何招兒該怎麼辦?”
“你們别鬧了,動靜大,被管事的嬷嬷聽到,受罰的還是你們。”錢瓊瑛制止少女們動粗,又道:“時間不早了,宴會散了。”少女們得了令,陸續離開,好好的寒衣節宴會就這樣草草結束了。梅下雪扶起了受驚的何招兒,回到殘席,稍作休息。
當下,席間已寥寥無人,車和子不悅地喝酒,若不是何招兒的打攪,筵席也不至于會草草收場。
錢瓊英擔心和子,找了一個借口,留在北院過夜。
事情的主角,何招兒卻還是蒙蒙的,她難得見到一個熟悉的舊人,對和子叙舊道:“車大女公子好。”
車和子隻喝着酒,不做回答。
何招兒不解和子冷淡,以為是想念家人所緻,安慰道:“和子在沈家,定想母親了。”
車和子忍着脾氣道:“我若是沒了母親,倒是可以平白少受一些罪。”當年在建康,和子就是如同一件戰利品那般,被母親騙到沈凱之面前。
何招兒啞聲道:“和子的母親尚在,可别說這般詛咒父母的話,吳家的女公子慎兒就……”她又惋惜道:“若是慎兒也能到沈家,有一人同車大女公子作伴,也好。”
不說,慎兒倒還好,一說着慎兒。車和子如同火藥桶被點燃了一般,她不能知道慎兒的的經曆嗎?吳家與車家的軍隊雖在軍事上兩人是死對頭,雙方的部下都是替不争氣的南陳打戰。
車和子冷笑道:“縣主殿下,你不想想慎兒的父母是因誰而死。”
吳謙上戰敗,亡于沈凱之,衛國公主自刎,于沈凱之面前。何招兒低下眸子,是她失言了,正要道歉。
車和子一陣狂怼道:“說到底沈家與吳家不過都是奉了皇家的命,做的事。”
“沈家如今大富大貴,可吳家呢?”
“慎兒憑什麼這般命苦,遭這麼多罪,是誰惹的。”
“吳家對得起天地良心,沒有對不起誰?”
“偏偏叫她一人,八九歲的小女孩,成了孤魂野鬼的。”
見和子越說越激動,錢瓊英忙堵住和子的嘴巴。在沈家的底盤,和子說這些話,若是被有心之人聽到,怕是和子會有不小的麻煩,錢瓊瑛說道:“縣主殿下,你若要發縣主的慈悲,就不要出現在我們這些人的面前。你有縣主的身份可以保周全。我們不過是下賤的子民,連能不能活到明日都不知道。”錢瓊瑛的話有理有據,令人發容。
何招兒明白是話說錯了,與柳兒離開了。
當夜,滿臉淚痕的車和子蜷縮在被窩裡一動不動,像一隻受傷了的小老虎。
錢瓊英躺和子的身側,輕輕安撫着她道:“朝雲橫度,辘辘車聲如水去。白草黃沙,月照孤村三兩家。鴻過也,萬結愁腸無晝夜。漸近燕山,回首鄉關歸路難。(《減字木蘭花》(題雄州驿)))這是數百年前,一位女子誦了亡國之曲,對于這些女子來說,亡國之疼,更勝于男子。”
次日一早,車和子心情不好歸不好,可胃口還是不錯的,說道:“元嬷嬷再給我添一碗飯。”直到,和子快把桌上早膳都吃完了,錢瓊瑤的連半碗粥都沒吃完。
車和子關心的問道:“早飯不合錢姐姐的胃口,要不要在添一點。”
突然,錢瓊英的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把方才吃進去的一點食物都吐出來了。
“錢姐姐,你這是生什麼病了?”車和子忙讓下人請來大夫過來。
沈家這般世家的大貴族,家中有臉面的人生病了都是寫了拜帖,請宮中太醫前來看病。因此,每每誰生病了,弄的滿府上皆知,請的多了,難免會有會閑言碎語。若是真有病倒是無事,若是裝病,可是會惹不多少是非。
車和子知道錢姐姐遲遲不叫醫生,就是怕會引的家中的人口舌。車和子便囑咐元嬷嬷從外頭請大夫。元嬷嬷家就在沈府外,輕車熟路地領了一位街坊中的老郎中進到稻麥舍就診。
老郎中對着兩位少女請安,倒也知禮。
車和子見那老郎中胡子花白,年紀少說也有六七十歲,心想:“既然年紀這麼大,不至于是庸醫。”
錢瓊英淡淡道:“我不過是一些小毛病,何必叫大夫,若是沒什麼事,反而叫其他院裡面的人認為我多事了。”
“好姐姐若是無事便是最好了。”車和子小聲對錢瓊瑛道:“好姐姐放心,大夫隻在我的院中出現,定叫其他人知道不了。”
錢瓊英伸出皓腕,讓大夫把脈。那白胡子大夫雖隻是民間的大夫,醫術雖平平,勝在看的人多,凡是病,他都能說出一些名堂。
白胡子大夫聽着錢瓊英的脈象跳動有力……不是生病的脈,倒像是……像是……喜脈……”
白胡子大夫見的世家内宅中的曲曲繞繞的多了,眼下他若是貿然說出,隻怕是給自己惹麻煩……
可車和子見白胡子大夫遲遲不表态,緊張道:“大夫,錢姐姐是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