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伊瑟萊恩忽然睨着穹頂花窗下落下來的惡念晶塵,他就那麼暗地裡拂了一拂。
……他不信大男孩看到主的本性之後,還能這麼自若地面對主。
不,他要主的本性終于按捺不住,把那個大男孩狠狠撕碎!
晶塵就這樣飄了過去,黑影一下就像是嗅到了腥味,祂本來饞的就是靈魂和惡念,如今更是恨不得直接蹿出去舔的一幹二淨,撕咬着鐵鍊企圖掙脫。
——可惜,那鐵鍊是無數怨魂鑄就的,祂逃離不了。
此時廷達也來到了現場,他眯起眼。
“花瓶啊,給你機會你不中用。”
——于是他直接從兜裡扔出個鑰匙。
鐵鍊不好解,那就不解,直接開不就行了麼?
雖然他不覺得主真的會上心,最多不過是享受把這大男孩作為玩具的樂趣,可主就這麼硬生生地給他上藥。
他這種做管家又做下屬的,怎麼也得出手了。
此時湛衾墨鳳眼微眯,探尋到暗處的騷動——
他忽然慵懶地坐回到王座,手輕輕叩在王座扶手上,目光漸漸從時淵序的身上收回。
“嗯,雖然不盡興,但是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他想着,也是時候放小東西一馬了。
他如今是混沌之域的領主,對方是來混沌之域救援的戰将,理應不能在這久待。
久了會令人生疑。
時淵序一邊胸口咚咚亂跳,一邊正在找自己随身攜帶的長刀和武器,一邊準備質問對方一通,可他恍然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的束縛沒了。
——連帶着,好像渾身上下的傷口都不痛了。
“你……”時淵序眼睫顫了顫,因為看不到,他隻能茫然地眺向那個身影的位置,“真的給我上藥了?”
這究竟是什麼事情?
明明他甚至……做好了沒命的打算。
“嗯,雖然你是個小騙子,不過,我們還有很多機會讓你學會坦誠。”
隻是上藥的位置剛好落在有幾分狎昵的位置。
“……”時淵序覺得臉有些發燙,他本想反擊,可是他感覺自己吃人的嘴軟。
畢竟對方終究沒朝自己下手,自己剛才又胡說八道了那些話……不管如何,此地确實不宜久待。
那人太可疑,明明給他一種危險的氣息,卻屢次三番地放他一馬。
語氣口吻饒是溫和有禮得很。
他本應該記得,眼前王座上的這個存在,随手就讓那幫審判官消失得渣都不剩。
雖然他不信鬼神,可誰知道眼前的人下一秒不會将他也碾成渣渣呢?
如今他安然無恙,也該第一時間回軍區總部了。
時淵序背過身去,吃力地挪動。
現在的他實際上很虛弱,跟審判官對抗已經耗盡了體力。
可這個時候,他聽到什麼聲音“咣”得一聲落地,忽然有什麼東西極快地掠過他的身前,再然後,緊緊縛住了他的身軀。
更加是往底下狠狠地纏咬。
那是一道嶙峋的可怖黑影。
“……你還不能走……”
祂已經盯上了他,祂絕對不會放過他,尤其是對方的靈魂還格外可口,可比那些肮髒卑劣的靈魂好了不知多少倍……
可最重要的是,祂在一開始就識破了他。
他就是主一直攬在懷裡的那個小絨球,祂不會認錯,更知道得一清二楚,主來來回回感興趣的隻有那麼一個人。
既然主沒有心,那主對對方那麼執着,隻能是因為對方實在太可口了,要不然——
要不然就是主就是因為他才抛卻掉了邪神的本性,變成了庸俗,無聊,多情,愚蠢的人類!
所以,所以祂才會被壓制在陰影之下,一輩子隻能藏匿可怖的鱗甲和棘刺,永不得見人!
“我要吃了你……小東西……”
“這裡有你插嘴的份麼?”湛衾墨眼眸驟然猩紅。
“……你是鬼,是神,卻唯獨不是人。”那黑影冷笑說,“維諾薩爾,你還要裝得了多久,一旦我赢一次,你就滿盤皆輸。因為你的本性便是吃人,吃魂,更要吃人的心髒,你還以為你可以一輩子和你的小東西相安無事麼?”
湛衾墨那一瞬目光陰鸷,他站起身來直接舉起骨節分明的手,然後另一隻手搭在其上。
“我說過你敢違逆我,我甚至可以将你從我身上剝離,我會将你碎屍萬段,永遠扔進深淵裡,還是說你更喜歡我将你直接生吃了?”男人聲音緩緩,動聽卻殘忍,“可惜我真心覺得你味道不好。”
“你簡直是個瘋子……”那黑影被湛衾墨的長爪狠狠縛住,一邊吐血一邊昏厥中破口大罵,“瘋子!我死了,你能好過?”
湛衾墨此時已經沒有耐心,徑直地将黑影狠狠地踩在腳下,對方半死不活地往地上陷下去。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之後,那黑影蕩然無存,他看着自己鬼爪上沾染了血腥,眼底微微透着幾分厭惡,“這段時間裡,你隻要敢出來一次,下場——不用我說了吧?”
旁邊的下屬們怔愣了——主竟然對自己本體下手!
主的本體……
可是混沌邪神的神格!
時淵序此時卻胸膛猛烈地起伏,他剛才緊緊握緊長刀,時刻準備着防身,可眼前什麼也看不見。
他剛才聽到那衆鬼之主似的的男人在用他聽不懂的呓語和呢喃跟另一個存在争論着,隻要他想聽下去,他的腦袋就不受控地産生暈厥。
此時,突然有什麼人擋住了他的視線,用手,卻又不像是手。
他隻看到無限的漆黑。
可他繃緊了身體,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他剛才聽到那些絮語——猶如一種特殊的古老語言,外人聽不懂,可他感受到自己心跳連同一并被牽扯住了。
就像是萬頃鐘聲混合着絮語交纏在他耳畔——神聖之外卻無盡混沌。
這的确不像是人發出的聲音。
“你……真的是神麼?”他忽然開口問,“我……從來沒見過……”
“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湛衾墨垂眸,手扶住他的眼前,可語氣漸漸沉緩了幾分,“還是說,先生執意要見我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