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視線,原來這幫學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圖某個男人的樣貌。對方雖然性情冷淡,卻偏偏有一張惑人的臉。
隻是“饞别人。”
時淵序:……
有什麼可饞的?
他輕佻又挑剔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湛衾墨,繞開對方那張欺騙性質的臉,跳到對方的身段上去。
隻見對方穿着白大褂似乎不是什麼透氣材料,以至于對方袖口微微解開,露出蒼白的手踝。全身上下籠罩一層素色衣物自帶的白光。
對方的身姿本來就高挺修長,更顯得長身玉立。
莫名其妙地,他腦海裡莫名想象那些女孩會背地裡一口一個叫着眼前這位冷漠的男人“男神”,在學校的告白牆明裡暗裡地提起學校裡某個系某個專業的老師很養眼。又或許在宿舍夜談會裡會有意無意地說想蹭湛教授的課,帶着羞赧和小興奮。
——事實上,十年前他就清楚這男人的異性緣好到人神共憤,每次男人參加完他的家長會,都會被各類各色的女家長和女老師包圍着。
想到這,時淵序的目光忽然很陰沉。
那些在旁邊興奮地喃喃低語的人都是女生。
曾經向他表白的人一半卻是男人。
他身姿高挺,五官也硬朗,皮膚故意曬成小米色,說爺們一點也不為過。而湛衾墨偏偏一頭水銀流瀉般的長發,一雙狹長的鳳眼,上下沒有半點多餘的肌肉。
那男人就算裹着個大花襖,全身上下也隻能透着涼薄的氣息,
怎麼會有女人會喜歡這麼寡淡的男人,頭發、眸色、膚色全跟冰山積雪似的。
沒有任何濃郁的一處。
嗯。
時淵序暗暗對比起了自己,覺得自己比對方健壯,帥氣,陽光。
或許向對方表白的男人更不少。
……
想到這,他就覺得扯平了。
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區區為了“湛教授很受異性歡迎”而憤憤不平,是件很怪異的事情。
“教授,這是你的醫學案例?”
此時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女孩兒站在旁邊,黑色且直的長發,一張瓜子臉明媚動人,目光落在他身上,聲音便羞怯地詢問道。
湛衾墨微微颔首,“算是。”
此時其他學生們也絮絮叨叨,“雖然是實驗體,但是比小白鼠長得可愛多了!”“現在還沒死估計是留着做放射性實驗用吧?”
時淵序:……
怎麼全是說他做小白鼠的那檔子事?
難道他對于這男人來說,真的還不如一條狗?
此時小絨球悠悠擡頭,算了,他本來也不指望什麼,卻發現自己被那女孩牢牢盯着。
“是這樣的,我們小組有一個基因編輯的課題,想借用外星血統的活體動物進行實驗。不知道湛教授這邊是否有合适的活體樣本?”
時淵序眯起黑珍珠眼,他不屈不撓地撇開臉,表示拒絕。
區區一個醫學樣本,何必要他這個大活人涉險?
此時旁邊的醫學生都暗自裡偷笑,還用胳膊肘暗暗戳戳那文靜女孩。
“加油!我們看好你哦!”
“系花要都搞不掂,那就真沒戲了。”
……
原來那女孩叫做許曉雯,在另一個博導名下,以往她隻聽聞湛教授是少見的在臨床和理論均有涉獵的專家,不喜參加酒局,鮮少參加應酬。更像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研究人員。
卻不想對方那天破天荒地在那場醫學會議上露面,英氣逼人,思維敏銳,論壇上有專家公然質疑湛教授的數據來源,卻被湛教授不愠不怒地回擊了。
那場論壇她聽完後,更對湛教授有了好感。
隻是沒想到,當台下觀衆問起湛教授為什麼如此了解瀕危族群,對方竟然飄飄然地答道,是因為他有個愛人是瀕危族群。
在帝國聯盟存活的瀕危族群根本不超過二十例。
對方也許是在拒絕那些蠢蠢欲動的追求者吧?
内心不知道為何有幾分酸澀,之前她的博導以為對方單身,便想方設法牽線搭橋做媒,也被對方委婉拒絕了。
對方還說自己目前沒有結婚的打算。
許曉雯内心癢癢的,三十二歲,對于很多男性而言早已成家立業,這個借口很勉強。
很多醫學院的莺莺燕燕也曾對湛教授示好過,卻也無一例外紛紛吃癟。
這男人偏偏溫和有禮,談笑風生舉手投足都張弛有度,可再如何也穿不透對方設的那層屏障。
許曉雯知道了,對方的冷淡是在骨子裡的,比那種表面冷淡的遠遠難對付,還要猜不透,捂不暖。
那是泾渭分明、權衡利弊的冷淡。許曉雯甚至覺得這樣的人,大概從來沒有沉淪任何一段感情過。
“但是話說回來,湛教授又從來沒和他那個‘愛人’出來過,沒準隻是人家找的一個借口啦。”
“就是啊,本人都沒出面過,怎麼叫做官宣,沒準就是把你們這些膽子小的先吓唬跑,畢竟湛教授太多人追了不是麼?”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這句話壓根沒說錯哇,想當年我們校草也是被一個醜姑娘追到了,但是那姑娘唯獨敢想敢闖!”……
在一衆同門和親友的打氣下,許曉雯努力做好自己現在這個課題,而這個課題也是她手上唯一一個與湛教授專業領域相關的。
既然要鼓起勇氣主動出手,她不妨進一步旁敲側擊,那個被稱為“愛人”的存在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讓這個看似冷淡挑剔的男人鐘情——還是,壓根就不存在?
“對了,這個研究,其實最适用的活體案例是瀕危族群。當然,我們肯定不想讓任何人冒着生命危險,我能否冒昧問下,可否請您的那位做這個研究的調研對象?”
那位……她已經非常委婉地表示,是那個對于湛教授有特殊意義的人。
他的愛人。
湛衾墨頓了頓,随即眼神悠長了幾分。
他的那位?
啊,他倒是想起來,那時他随口一提,說他有愛人,而他的愛人是瀕危族群。
當時台下那幫提問的專家嘲他沒有可支撐的案例,他倒也不稀罕所謂的學者形象,不妨用些人們更喜聞樂見的謊言來混淆視聽。
果然全場觀衆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了,那個對他有特殊意義的人。
但他莫名地,不想澄清。
時淵序也怔了,依稀記得湛衾墨這男人在台上說過那麼一番話。
他當時還想追問,結果被對方巧妙地逃過。
戒指是訂婚戒指,身邊的人是瀕危族群……他差點忘了,這男人行醫或許也是為了某個人。
呵,可憐他這個小白鼠夾在中間,還得成為某位湛教授濟世救人的墊腳石。
看見湛教授沒有吭聲,許曉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擾了,剛才就當我沒說過。教授也知道,活體的瀕危族群樣本太少,所以我才說讓您的愛人……”
一講到“樣本太少”,辦公室唯一的小動物時淵序頭皮發麻,後腳已經開始準備跑路了,結果湛衾墨站起身,先是攔住了他。
對方很輕地說,“沒關系,這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