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贠大力離開之後,藍岚的情緒出現了明顯波動,一直在罵沒用的廢物男人,護士在換藥的時候,曾經聽過兩人幾句交談,根據對話内容推斷,藍岚的孩子那時應該也是由成野夫婦在看顧。
葉皎月繼續說:“我們的人已經去了贠野集團,成野和馮婷這次沒有再隐瞞,認倒是認,但他們一口咬定當年藍岚出院之後,就帶着孩子和贠大力一起跑了,從此再沒聯系過。”
“那他們怎麼解釋之前撒的謊?”
“成野說他覺得藍岚這件事不重要,更何況也不光彩,之所以沒和我們說,純粹隻是想維護贠大力的形象。”葉皎月輕嗤一聲,“沒一句實話,老油條,聽聽得了。”
“贠大力那陣忙着躲債主,就算再愛兒子,也不可能在跑路時候還要帶着他。”莊甯嶼說,“所以極大概率,帶着小叢回桃李小區的人其實是成野或者馮婷,至于回去的目的,可能是為了幫贠大力找東西,又可能是想毀滅什麼證據,畢竟兩個人當初起家也不算幹淨,贠大力一旦窮途末路,未必不會敲詐勒索成野。”
但無論是哪種原因,兩人都要在屋内翻找。那時小叢已經會跑會走,正是淘氣頑皮的年齡,他隻要一出門,就能爬上直通天台的樓梯。
“贠大力很看重這個兒子,杜曉荷知道,成野夫婦肯定也知道。”莊甯嶼說,“假使孩子真的是因為成野夫婦的疏忽而意外身亡,贠大力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易恪突然冒出一句:“當年在水庫殺害藍岚的人,會不會不是贠大力,而是成野?”
畢竟隻要藍岚出院,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找孩子。贠大力那陣如果在躲債,手機大概率是打不通的,藍岚就隻有找成野和馮婷。易恪接着說:“把孩子送到了贠大力的老家,算是最合理的一種說辭,成野原本是想用這個借口拖延時間,但沒想到藍岚竟然自己找了過去。”
一旦被藍岚發現孩子并不在贠家村,一旦被贠大力知道孩子丢了……
莊甯嶼說:“所以成野就追去贠家村,殺了藍岚滅口。這樣一來,就算贠大力問起來,他也能推說是藍岚帶着孩子跑了。”
“有可能。”葉皎月同意兩人的看法,“但這件事最終還是得由同事調查,我們的任務是破除規則,那邊現在怎麼樣?”
“這裡有很多巡邏員,像變異的猴子飛來蕩去,到處都是。”莊甯嶼單手揉着太陽穴,“我本來想讓易恪趁夜色去找一下藍岚,現在看起來有些棘手,隻能想想别的辦法。”
“好。”葉皎月點頭,“但還是要抓緊時間,畢竟小叢的身體……實在算不上好。”
這場會議結束之後,易恪起身倒了兩杯水:“我去找找看?”
“你要是被巡邏員追着打,我幫不上多少忙。”莊甯嶼扶着沙發,把自己轉移到輪椅上,“規則裡既然提到了良好的鄰裡關系,那鄰居應該能提供一些幫助。”
易恪推着他的輪椅回到窗戶旁,根據此時小區裡亮燈的情況,住戶和空置房屋大概各占一半。和桃李小區不同,這裡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其實并沒有受困住戶,因為所有住戶,都是怪物。不過怪物也分NPC和壞怪物,就規則來看,眼下應該隻有巡邏員會給兩人的任務帶來危險和阻礙。
“砰!”
莊甯嶼還在心裡推算人數,隔壁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像是什麼重物倒在了地上。
易恪第一反應就是藍岚出了事,正準備翻窗過去,耳邊卻又飄來一句尖銳高亢的女聲:“你這些年一共貼補了你那廢物弟弟多少錢,三天之内給老娘一分不少地拿回來,否則就等着離婚!”
莊甯嶼拉住易恪的袖子,示意他不用緊張:“聽聲音和口音,都不像藍岚。”
兩人靠在窗戶邊,聚精會神地聽了半天牆角,那似乎是一對夫妻正在吵架。雙方各執一詞,女人到後期逐漸落了下風,于是情緒上頭來了一嗓子“你就不怕我把你這些年私下收的錢捅到你們單位”,話音剛落,男人的聲音立馬落了下去,不久,又傳來巨大的摔門聲,而在摔門聲後,是女人的叫罵與哭泣。
易恪問:“什麼意思,因為用賄賂貼補弟弟而引發的一場家庭矛盾?”
莊甯嶼點頭:“收受賄賂,說明他既愛錢又有權,對我們而言算好事。”
易恪誠心學習:“下一步呢,直接過去?”
莊甯嶼答:“迂回一點,從調解家庭糾紛開始。”
調解夫妻矛盾這種事,屬于糾紛調解部的工作強項,江湖傳聞莊甯嶼沒事幹就捏把五香瓜子滿十五區溜達,東家勸分西家勸和,在婚姻毀滅者和當代月老之間無縫切換,好似民政局修煉出了人形。
“走。”莊甯嶼拍拍輪椅扶手,“帶上你剛烤的橙皮黃油小餅幹,我們去隔壁拜訪一下新鄰居。”
但易恪當場拒絕了這個要求,愛心餅幹怎麼能随便送人,沒有男德。他翻箱倒櫃,最後從小超市塑料袋裡摸出來兩瓶郫縣豆瓣醬,往莊甯嶼懷裡一塞:“好了,走吧。”
莊甯嶼:“帶這個當禮物是不是不太合适。”
易恪:“合适。”
小超市現在已經關門了,不合适也要強行合适。隔壁鐵門被打開,眼睛紅腫的中年女性帶着些許納悶,看着門口的兩個年輕男人:“你們找誰?”
“我們是隔壁新搬來的鄰居。”莊甯嶼态度友好,“過兩天可能要重新粉刷一下房子,工人來來往往的,難免有打擾到你的地方,所以提前過來打個招呼,還請見諒。”
“你們太客氣了。”女人整理了一下自己蓬亂的頭發,勉強維持着得體的笑容,“我過兩天要出差,我老公的工作忙,經常不在家,你們随便裝吧,不會打擾到誰。”
說完,她轉身就要關門,莊甯嶼卻叫住了她:“大姐。”
“還有事嗎?”女人問。
“不好意思,我是想說,”莊甯嶼指了指她紅腫的額頭,“你好像需要上點藥。”
女人先是一愣,然後掩飾性地搖了搖頭,眼淚卻随着她的動作不受控地往下落。
莊甯嶼一手抱着郫縣豆瓣,一手搖起輪椅進門:“大姐,來來,你先坐下,我們有話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