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沙拉曼笑了起來,笑容中帶着種果不其然的意味。
金色頭發的勇者向前走了幾步,在落後布蘭迪一步的位置站定了:“你難道是說?你見到了煉金術師。”
最後一句話是肯定句。
“是你引導煉金術士過來的。”
“答對了!”勇者興高采烈地鼓掌。
這應該是一個鮮明的投誠信号。
但當布蘭迪明白後,卻并沒有因此放松,反而感到疑問。
因為在他的設想中,勇者不會這麼快地表露意向,這無異于率先交出了自己主動權。
能讓對方如此迫切,那就證明人界的形勢比他想象的還不容樂觀。
“你給我來過通訊後,我就給當時在七區的煉金術士也打過去了一個通訊。”勇者說,“他當時正在魔界到處跑,尋找煉金材料,于是我告訴他可以去九區看看。”
布蘭迪回頭看。
有着金色頭發和藍色眼睛的勇者站在克萊因藍的天空陰影中,一眨不眨地與他對視。
布蘭迪不着痕迹地移開了眼睛:“煉金術士的确是現在我所需要的人才,但我覺得你想說的不止這些。”
“當然。”雷恩.沙拉曼點頭,“我說過你是個不錯的侵略者。”
說這話的時候,布蘭迪隐約地看到他眼中落下了灰藍的陰影。
“當你作為一個侵略者,你比我們的統治者更好,”雷恩輕快地說,他這時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向新任魔王的方向偏了點,“所以我選擇去思考你的話。”
勇者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然後又展開,并且比之前更加燦爛:“——‘你會是最好的王。’”
他的笑容比九區的黃金荒漠更亮眼,這種亮度已經超過了魔族所一般能承受的限度。在魔族的曆史中,這種金色往往意味着戰争和醜陋。
但看着這個笑容,布蘭迪卻感覺心髒被輕輕觸碰了一下。
這句話已經把對方的想法完全展露在布蘭迪面前了。
真是諷刺。
居然真的有人會去嘗試相信一個曾經的入侵者,一個完完全全的‘非我族類’的領導者。
新任魔王問:“那思考的結果呢?”
勇者:“嗯……我可能要思考很久。”
雷恩.沙拉曼眨了眨眼睛,這時他看起來像是一隻濕淋淋的黃毛犬:“我記得劇情要持續大概十年?那麼我有十年的時間去考慮——”
這隻黃毛犬繞着布蘭迪走了一圈,在他身旁站定。
勇者對面前的、也是未來的新王問:“——等到劇情結束後,我還能選擇當一名王的騎士嗎?”
褐發紅袍的魔族笑了,走進一步,伸出手捏住了雷恩.沙拉曼的臉,迫使他微微低頭,注視着新任魔王的雙眼。
“試用期?”布蘭迪有點生氣,“說得多好聽,你可沒有資格選擇我。”
新任魔王肯定地說:“你别無選擇,而我是最好的王。”
“但我也是最優秀的勇者。”雷恩.沙拉曼說,“我不是必不可少的那個,但至少你可以在棋盤上選擇最優秀的士兵。”
很不錯的回答。
布蘭迪‘哼’了一聲,自顧自地笑了:“那我告訴你我需要什麼。”
褐發魔族握住身旁人類按在佩劍上的手,然後猛地拔劍,劍光幾乎要沖出天際,一瞬間照亮了一人一魔的眉眼。
在這劍光之下,布蘭迪對勇者說:“我需要一把鋒利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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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勇者和魔王談話的時候,煉金術師正在自己租的小屋裡艱難思索。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覆去翻來,一直來了快幾十個來回。
那一條明澈的河流就像是長在他腦子裡一樣頑固,始終無法消散。
煉金術師一想起那條河流,就開始傻笑。
他感覺那個方案真的很不錯,簡直是造福兩界。
在這樣想的下一秒,煉金術師立馬搖頭。
不不不,他怎麼能輕信魔族的方案,就算是和勇者認識也還是魔族!
煉金術師就這樣掙紮地熬過了睡眠的前幾個小時,當他終于擺脫了腦海中那條河流的幻象,下一秒就想起了褐發魔族微笑着的神情。
褐色的眼睛中流淌着河流的水光,就像是觸手可及的未來。
煉金術師猛地睜眼。
煉金術師:……
煉金術師睜眼到天明。
第二天天色剛亮的時候,他成功地把自己洗了腦。
煉金術師頂着兩個黑眼圈從床上蹦了起來,開始精神抖擻地洗漱。
他現在完全說服了自己。
想想看,能這麼為國民着想的魔族能是壞魔族嗎?對方不僅心地善良,還長得好看,更别提對方還有這一雙和剛下過雨的土地一樣的眼睛!
總而言之,煉金術師覺得那個魔族是個頂頂好的魔族,非常值得他的信任。
他站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兜帽,盡量想讓自己顯得整潔一點,然後就急匆匆地往哪個魔族給自己的地址趕。
煉金術師一路風馳電掣,最後在地址的周圍停了下來,過熱的大腦才逐漸重啟。
他是不是需要問一下勇者?和對方讨論确認一下,說不定勇者會有其他想法?
煉金術師想到。
但與此同時他又覺得機會難得,不容錯過。
在煉金術師無比糾結地站在建築前時,建築内傳來了聲振屋瓦的打鬥聲。
煉金術師剛打出了一個問号,就聽見打鬥聲逐漸接近,緊接着,他就看見勇者和褐發的魔族一邊打架一邊從樓房中走出來。
他們越走越快,最後一人一魔像是旋風一樣從樓房那邊刮到了他旁邊,又刮了回去,在地面上來回肆虐,所造成的戰後痕迹不斷增加。
煉金術師張大了嘴,在僵硬過後猛地灌了一瓶強化藥劑,然後驚恐地撲上前去:“你們補藥再打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