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蕭篡确實是去打獵了。
天還沒亮,燕枝還沒起來的時候,他就醒了。
他靠在榻上,摟着燕枝,胡亂捏捏他的臉和手。
燕枝睡得正熟,閉着眼睛,毫無防備地窩在他懷裡,又乖又溫順。
蕭篡跟捏娃娃似的,捏了他一會兒,心裡便有了盤算。
他把燕枝留在榻上,自己起身下榻,走出營帳,點了幾個武将的名字,讓親衛去喊人。
不多時,十來個武将披着盔甲,背着弓箭,牽着戰馬,集結完畢。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蕭篡拽着缰繩,翻身上馬,帶着一隊人馬上了山。
蕭篡長于弓馬騎射,甚至更甚在場武将一籌。從前禦駕親征,他總是主帥。
隻是今日獨自騎馬,他總覺得懷裡空落落的。
蕭篡垂下眼睛,松開缰繩,雙手環抱在身前。他就這樣騎馬,在崎岖不平的山坡上,倒也穩穩當當的。
有大臣壯着膽子問:“敢問陛下,此次進山……”
蕭篡淡淡道:“獵一頭猛虎。”
猛虎可遇不可求,直到傍晚時分,一行人翻過兩個山頭,才在林子深處找到一點兒帶着皮毛的糞便。
蕭篡坐直起來,一手握緊缰繩,一手摘下弓箭,蓄勢待發。
下一瞬,狂風驟起,揚起林中枯葉塵土,迎面撲來。
衆人被迷了眼睛,還沒等看清楚眼前場景,蕭篡眉頭一皺,動作迅疾,搭弓射箭。
“嗖嗖嗖”三聲——
三支鐵箭連發,沒入草叢。
兩箭正中猛虎雙眼,猛虎吃痛,咆哮着往邊上一滾,躲開最後一箭。
最後一箭沒入樹幹,直接穿透兩人環抱的參天大樹。
直到這時,一衆随行武将才反應過來,紛紛舉起兵器,扯開牛筋繩。
蕭篡淡淡道:“别弄傷皮毛。”
“是!”
猛虎就算瞎了眼睛,照樣還是猛虎,氣勢絲毫不減。
幾個武将将牛筋繩打成繩結,用力抛出去,想把繩索套在猛虎的脖子上,卻因為猛虎發狂掙紮,抛了幾次都沒能套中。
蕭篡看不下去,從他們手裡接過繩結,往前一抛。
繩索套在猛虎的脖子上,套牢之後,猛虎一個踉跄,甩着腦袋,直直地往前沖,試圖掙脫。
蕭篡拽着繩子,騎在馬背上,便如同遛狗一般,被它帶着往前。
最後,蕭篡将繩索猛地往回一拽,猛虎被一把扯回來,重重地撞在粗壯的樹幹上,“哐”的一聲巨響。
反複幾個回合,樹幹被撞斷了,猛虎也暈死過去。
蕭篡翻身下馬,提刀上前,一刀刺穿猛虎喉嚨。
最後,他點了幾個武将,讓他們把老虎送下山去,請工匠剝皮拆骨,他晚上就要見到虎皮。
大臣問他,是否要保留虎頭,與虎皮連為一體。
蕭篡思忖片刻,最後道:“不必。”
燕枝這個蠢貨,要是把虎頭放在他面前,他能被吓得嗷嗷哭,一整晚都别想睡。
還是算了,讓他睡虎皮就好。
一般來說,猛虎盤踞的山頭,不會再有其他大型獵物,但蕭篡還不想這麼快就下山去。
想到燕枝紅着眼眶,躲在角落,可憐巴巴的模樣,他心裡就不舒坦。
于是蕭篡又帶着人在山上閑逛。
逛着逛着,就找到了方才那頭猛虎居住的洞穴。
虎穴之中,散落着新鮮的骨頭,大抵是猛虎前不久吃掉的獵物。
大臣們辨認不出是什麼動物的骨架,蕭篡隻瞧了一眼,便淡淡道:“是狼。”
走出洞穴,繼續往前,草叢之中再次傳來異響。
一隻出生不久、通體漆黑的幼狼,跌跌撞撞地走出來。
它大約是餓極了,沒力氣,走到蕭篡的戰馬前面,就趴了下來,嗚嗚咽咽地哭,跟小狗叫喚似的。
蕭篡勒馬停駐,盯着它瞧了一會兒,最後翻身下馬,捏着它的後頸,把它提了起來。
他可不是大發善心,他也不想再養一隻小狗。他已經有燕枝這隻“小狗”了。
不過,可以讓他的“小狗”再養一隻“小小狗”。
一家三口,想想還挺美的。
這下可以回去了。
蕭篡用盔甲披風把幼狼綁起來,帶着一群人,啟程回營。
從日落西山,到月近中天。
一行人回到營地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了。
底下人将處理好的虎皮送過來,蕭篡遣散衆人,背着弓箭,将虎皮搭在肩上,一手拎着幼狼,一手掀開帳篷簾子,朝裡面看去。
好嘛,燕枝這隻沒心沒肺的小狗,竟然睡着了。
榻前小案上點着一支蠟燭,蠟燭燒得很短很短,眼看着就要燒滅了。
燕枝就抱着枕頭,趴在榻邊,睡得并不穩當,随便一翻身,就會掉到床下去。
燭焰搖晃,燭光昏黃,照在燕枝的臉龐上,映出他微微蹙起的眉頭,映出他臉上不自然的淡淡紅暈。
蕭篡大步上前,在榻前站定。
他伸出手,原本想一把掐住燕枝的臉,把他掐醒。
轉念一想,又換了手勢,想把盔甲束袖貼在燕枝的臉上,把他凍醒。
再一想,還是不好。
他有更好的法子。
蕭篡彎下腰,手臂圈住燕枝的腰,直接把他吊起來。
燕枝差點兒被他弄醒,掙紮着“哼唧”了兩聲。
蕭篡熟練地捂住他的眼睛,把他按回夢裡。
他一手抱着燕枝,一手拿出自己帶回來的戰利品,全都丢到榻上。
一整塊虎皮,丢上去。
剛出生不久的小狼,丢上去。
随手摘的野果,丢上去。
榻上滿滿當當,全都是蕭篡打獵帶回來的東西。
這樣就差不多了。
最後,蕭篡把自己出征這個世界,獵到的最大的戰利品——燕枝——放到床榻中央。
大概是虎皮有點兒紮人,他剛把燕枝放上去,燕枝就蜷起身子,手墊在自己的腦袋下面。
蕭篡披着盔甲,站在榻前,欣賞把玩着獨屬于自己的戰利品,翹起嘴角,志得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