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以後可不可以去找你玩兒？”

“當然，歡迎。”

那人大抵是家裡的的表妹，周之逾回應的時候臉上帶了點兒笑意。在喬煦甯的視線裡，隻小半個側臉，卻足以叫她回憶起從前。

她盯着對面看了多久，于嘉都看在眼裡，于是拼命壓下發作的欲.望，挑了一堆蝦到碗裡，“小喬，我給你剝蝦。”

剝一個往喬煦甯碗裡放一個，引來周邊不少注意。

“哇，嘉姐，你也太賢惠了吧。”

“就是啊，你讓我們這些單身狗怎麼辦？”

無意引起注意，但于嘉聽完不由揚起嘴角，笑着回應：“那你們也找一個呗。”

扯了扯嘴角，周瑤柯一邊轉轉盤一邊小聲蛐蛐：“嘁，誰沒手似的。”

說完，她夾了幾個到碗裡，三下五除二剝好一隻，送到周之逾碗裡：“姐吃，優質蛋白，對身體好。”

周之逾在心裡歎了口氣，一味阻止隻會助長逆反心理，便無言縱容了妹妹的幼稚行為。

她夾起一隻蝦往嘴裡送，擡頭的時候看見對面那人，她也正吃掉一隻蝦。

兩雙同樣平靜的眼神遙遙對上，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個對視。

可平靜的臉龐下，有誰的心正亂了。

重新端坐好，周之逾已散了不少胃口，遂放下筷子。

一旁周瑤柯忽然不爽地“啧”了一聲，炸帶魚隻剩最後一塊，她正轉動盤子，發現受到阻力。

掃視一圈，看到于嘉，她的手也摁在轉盤另一端。

不動聲色“鬥”了一晚上，終于要在最後一回合決出勝負。周瑤柯興奮起來，正要加大力氣。

耳邊傳來微沉的聲音，“小瑤。”

是提醒，也是警告。

可周瑤柯不願放手，固執地抵住轉盤，顯然對面也是一樣的态度。

在無人察覺的餐桌上，氣氛焦灼起來。

周之逾正色，扭頭望過去的眼神中隐有一絲請求。

請求她不要任性，不要在喬煦甯面前鬧出風波來。

周瑤柯是吃軟不吃硬的人，當下便松了手，然後眼睜睜看着于嘉把她想吃的那塊炸魚夾走了。

不滿的心到達頂點，周瑤柯忿忿：“她怎麼老搶别人東西啊！”

話一出，也自知說錯話，周瑤柯默默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鍊的動作。她瞥了一眼姐姐，發現她表情沒有什麼異樣才松了口氣。

等她回過頭，錯過了周之逾眼中悄然浮現的一絲黯然。

宴席結束，衆人湧向電梯。

早有先見之明，周瑤柯帶着周之逾等在最前面，成功擠進第一趟電梯。

喬煦甯被身後的人推擠，也進了這班電梯，就站在周之逾身旁。

她看向等在外面的于嘉：“我在停車場等你。”

電梯門合上，将于嘉昏暗不明的目光也關在了門外。

喬煦甯被擠進最角落，猝不及防觸到一抹熱意。低頭，是周之逾修長的手指。對方似無所察覺，一動不動。

喬煦甯自知雙手冰涼，不動聲色挪開。

她的身體被人群包圍，就連鼻尖，也很快被一股清香包裹。動了動鼻子，她分辨出，是一種清新的茶香。

像雨後龍井，葉尖兒綴着将落未落的水珠，不慌不忙的淡然。

在這樣靜谧的空間裡，喬煦甯竟感到一絲靜心。她一夜未睡的困倦正猛烈襲來，幾乎要靠在轎廂邊睡過去。

有人輕觸她的手臂，“到了。”

喬煦甯清醒過來，認出是周之逾的聲音，對上她略帶疏離的眼眸，低聲道謝，跟着走出電梯。

她記得車的位置，走出去半天發現好像和周之逾她們同路，便默默一路同行。

落在她們身後一步遠的地方。

清香仍然似有若無地漂浮，由此她确定那香味來自前方。

香如其人，乍聞清新，後調卻綴着某種冷意，極淡，轉瞬即逝。

尋到熟悉的車牌，喬煦甯在車前站定，周之逾也停在了一旁。

好巧，她們的車停得很近。

周瑤柯先過去把車開出車位，而後跑過去打開副駕的門。周之逾一手撐在輪椅上，一手探進車裡拉住把手，一個借力半個身子坐進車裡，而後小心調整坐姿，才算完成進車的步驟。

這個常人隻要幾個簡單的步驟就能完成的動作裡，她做得尤為艱難。

在車窗升起前，喬煦甯收到來自周之逾的道别，她遠遠望過來，微微點頭。

她的臉被停車場大片尾燈染紅，眼眸裡卻透出大海的深藍。

深邃，卻遙遠。

喬煦甯尚未捕捉到浪潮，車窗已升起，尾燈紅色消逝，吐出尾氣揚長而去。

她站在原地，意識到自己沒有回應她的道别。

看了眼後視鏡，直到看不清那身影，周瑤柯才降下車速改為平緩前進。

大抵是她想要開口的動作太過明顯，周之逾維持半撐着休息的姿勢，睜開眼：“想說什麼？”

“姐，你确定，要留下了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外婆。”

不怪周瑤柯不相信，而是像今晚這樣碰見于嘉和喬煦甯的機會大概還有很多，她不希望姐姐每次都這樣。

“我隻是不希望你那麼辛苦。”

良久，周之逾輕聲：“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選的。”